记忆在时光中逐渐远去

记忆在时光中逐渐远去
蒲永天

在我们的身后，路边的风景逐渐远去。一直向前，一直向着心间最明亮的方向前进，我们很少停下来，停下来回头去看路过的风景。血在年轻的体内燃烧，青春的动力是一架无法停止的机器，日月星辰，运转不息。

那些年月，我的身体像荒野的青草，疯狂地扩展疆域，在众多伙伴中，我迅猛撇下他们，长成自己的高度。和他们一起做游戏，飞烟盒儿、打卡片儿、做弹弓打鸟雀，我总是满怀自信，比别人略高一筹。在我们的身后，好多个悠长晌午、黄昏，一一远去，退到记忆的某个角落。及至上小学读书，像跑一段艰难的路，我机敏灵巧地穿越障碍，把比我高的一年级的姐姐甩在身后，一路奔跑，从一年级猛地就到了初三毕业。那时，我什么都不知道，反正在学校除了学习就是疯狂地拼命地玩耍，在好多别人用工的时间里，我和几个要好的只顾玩耍。但偏偏就是这疯狂，却使我们在学习上也同样拥有莫名的力量，每次考试总遥遥居首，不可思议。跑惯了，快惯了，就有些慢不下来，停不下来的感觉，这不一转间，一擦肩，我的身高超过了母亲，赶上了父亲，近而立之年，已为人师为人父，但急急躁躁的性子，使任何事情都干得胡里麻达，全然没有一份顾全大局的思虑。

那年初中毕业，当我和死党般的好友一哄而散之后，我们之间的距离就越拉越大。我顺应号召，上了师范，他们有的去西安，有的去深圳，起初我们在强烈的惦念之下，时不时的通信、打电话，互相问好了解情况，但随着适应新的生活，在新的天地里找到新的灿烂阳光，我们各自很长时间才想起，才打电话联系，连信也懒得写。有时一学期不见，放假才见。慢慢地，我觉得彼此间的一些纽带被扯断了。高兴的时候没有他们分享快乐，我依然笑得灿烂；痛苦的时候没人分担，也依然一个人独自扛过。尤其是心灵的突然成熟，喜欢上月亮的皎洁，人生的悲欢离合，我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容纳，再也想不起什么可以倾诉的对象了。远去了，一些朋友，“轻轻我来了，正如我轻轻的走”。在我记忆的深处，依然有着你们的一把交椅。我们在不同的两条线上已各自走远，也许今后的路会背道而驰，也许会在某个宽阔的天地间邂逅，但一切随风远逝吧，多少年后的相遇，我希望我们的相遇，风清云淡，像在尘世遇到的任何一张脸孔，我会看到似曾相识的笑容。


沿着记忆台阶，让曾经拥有的落叶，霜花，以及风筝和梦想，像尘埃一样落定。当我踏上回家的那条道路，我已不再追忆儿时钟爱，天空的湛蓝化作我眼里神圣的责任，鸟儿啁啾的鸣叫成为我守护的绿荫。村庄后面的树木，已经叶子发黄，呈现出生命里精致的辉煌。那么让那些记忆里即将熄灭的蝴蝶，在落叶纷飞的日子里，找到归宿，在甜蜜的梦中抵达彼岸。

遥遥的我听到，孩子的声音，悦耳有如天籁之音，那是我最幸福的所在。阳光洒在我肩上的温暖，是我在世间唯一的责任。回到家中，父母的老去，给我增添不尽的忧愁，但在他们的慈祥和微笑里，我又找到了温馨的理由。老旧的房屋，记忆我的过去，容纳我的现在，满园萋萋的菜蔬，在炊烟的清香里留下我多年的泪水。我要感激的，已经在眼前模糊，已经无法把握，有些已经从记忆的长河上倏忽远逝。捧起今天的阳光，许下最虔诚的心愿，我将更加珍爱在尘世的每一滴雨水，每一次亲切的问候，每一回心照不宣的幸福。生活在眼前，如水东流，新的事物在不断成长，丰富着我的更广阔心田。

远去，一些事物从身旁溜过，没有一点可供追忆的蛛丝马迹。伫立在大路两旁的参天白杨，到哪里去了？新栽的槐树，为何有这般肆虐！我的青青草滩，夏天缀满碎花的地毯，你所有的温情藏在哪里？我追逐过的松鼠，这么多的洞穴，哪里是你温暖的巢？我老是自顾自的往前走，我高昂的头，常常忽略了你们微小的存在。我现在把身子底下，贴向地面，细微的声响，一定会叫醒我身体里沉睡的品质，我更加的热爱泥土，热爱故乡这片大地之上一切青青的存在。我像先辈一样，露出朴实的脸膛，眼里是无遮拦的天空，从劳动到死亡，都做认真的子民。

201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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