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暖

阳台上新买的茶梅开了，层层叠叠的粉团，火焰一样可爱。我期待着第二朵、第三朵……仔细数，瘦枝上竟藏着大大小小十一个花骨朵。照这样次第开下去，开到最后一朵时，春天总会来了吧？
楼下有个小花园，菊花开得正艳。有黄色的，白色的，紫色的……我喜欢黄色的，菊花本来就叫“黄花”嘛。它们在秋雨中微笑的样子，让我想起一句古诗“细雨菊花天”，可惜没有“酒旗市”。
讲到吕本中的《木芙蓉》，有人问哪有，长什么样啊？我说牛家桥就有，碗口那么大的花，富态雍容不输给牡丹，可惜只一株，且随时有被铲除的危险。他们又问牛家桥在哪，那么好的花为什么汉中只有一株？我无语。某一日我回老家，经过牛家桥时，匆匆一瞥，木芙蓉正灿烂地对我笑。
西校区的操场边有棵香橙树，一到秋天就挂满了黄灿灿的橙子，灯笼一样明亮。总想敲它几个下来，可惜找不到长竹竿，就用脚去踹，老树纹丝不动。只好天天盼它掉下来，能让我捡着一个。有一日大清早，我带学生上早操，真就捡了一个。我把它放在办公桌上，清香四溢，提神醒脑，真是好。后来，我又陆续捡到几个，还发动早起的住校生帮我捡。有老实的捡到就给我，有的私藏起来了。
我每天早晨只吃一个饼，刚出炉的。做烧饼的两口子是我的学生家长，我吃他们的烧饼已经好几年了，但他们从不跟我客气。每次递上一块钱，他们理直气壮地收下。他们不卑，我亦不亢。男人做饼，女人烙饼、卖饼。男人叫小安，女人叫小芹，似乎两小无猜过。男人边揉面边抽烟，手机里放着歌。女人手脚麻利，一手拿火钳，一手拿电筒，满脸通红。女人偶尔跟我搭讪，老师好早！我说，没你们早。那时天黑着，在等待热饼子的间隙里，我伸出手去鏊子上烤火，好暖和。
下晚自习，外面下起大雨。我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有个女孩走进办公室，怯怯地问我一声，老师，您带伞没有？我这有。我说有的。她没再说什么，冲我抱歉地一笑，转身走了。我想她是盼着我没带伞吧，她宁愿自己淋着雨回宿舍，也要给她的老师一把伞。女孩的这句话，让我温暖了好几天。
喜欢上课，喜欢他们那兴奋的，甚至坏笑的眼神。讲课的间隙，有人悄悄给我兜里放颗橘子，或者一粒糖果。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有时也丢给他们几颗花生，或是冬枣。那些年轻人，他们像火焰一样热情，靠近他们，只是为了不让自己过早衰老。
喜欢写点小文章，喜欢自己的文章有人来欣赏。有一个叫“笨小暖”的管理员，一段时间里很仔细地看我的文章，写出的评语让我觉得很自信：作者以细腻、翔实的笔触，揭展一种热烈的生活场面，如歌如画的深情，动感丛生，宛如一场亲临。热爱生活，尊崇劳动，并从中提炼和超拔了人生中那无微不至的思想精华。那章字的名字叫《开镰》，时间过去快两年了，不知小暖现在还好吗？

妈妈老了，可她的手总是暖和的。那天从老家走的时候，她拉住我的手说，把娃儿经管好，明年考大学了，好关键哦！她去菜园里给我剜了几个萝卜，摘了几串我爱吃的刀豆，还给我倒了一小瓶从三姐家带回来的香油。黄昏，我骑自行车回城里，一路上暖和着——那是老妈妈给我的。

每周星期五，我都要看住校生的晚自习，到十点半以后才能回家。出校门的时候，我总会习惯性地朝对面楼上的那个窗口张望。儿子的屋里总亮着一盏灯，这灯光让我心里塌实并且温暖着。

阴历十四日那天晚上，汉中的月亮好大好圆好亮，是皎洁的月光送我回家的。 阳历11月11日，光棍节，我在班里说，祝男光棍女光棍们节日快乐。他们却不便祝福我。

每天除了给儿子做饭，就是给另外一百多个孩子上课。我教育他们，他们言听计从。在匆忙赶路的间隙里，我记下沿途的风景。我陪他们一起辛苦，一起喜怒哀乐。但我不想抱怨，也不想记下挫折，我只记下那些小小的暖，积攒起来，它们就是人生的大幸福！ [ 本帖最后由 昨日时光 于 2011-11-14 21:48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