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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我是一把青黄不接的稻谷

2022-01-01叙事散文慕容空空

我是一把青黄不接的稻谷罗立军记忆里那是一个骄阳似火的七月,漫长的暑假才刚刚开始。我只身一人去了沿海的一座繁华城市,找到了在那里工作的亲戚,并谋到了一份暑假工的工作——在一家西餐厅做服务生。在一个没有上班的炎炎夏日,我穿着件黑色短袖,汲着双……
我是一把青黄不接的稻谷
罗立军

  记忆里那是一个骄阳似火的七月,漫长的暑假才刚刚开始。我只身一人去了沿海的一座繁华城市,找到了在那里工作的亲戚,并谋到了一份暑假工的工作——在一家西餐厅做服务生。

  在一个没有上班的炎炎夏日,我穿着件黑色短袖,汲着双拖鞋独自一个人去了网吧。正当我准备刷卡上网的时候,一个年轻的网管坐在柜台后面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他说,能把你的身份证给我看看吗?

  我一脸疑惑地掏出身份证递给他。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看了一遍,又看了我一眼,之后终于把身份证还给了我。

  你可以进去了,他说。

  我接过身份证,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看见了贴在门上的一排醒目的大红字:“未成年人禁止入内”。

  突然间就恍然大悟了,原来他是担心我还是未成年人啊。

  现在我已经快三十岁了,三十而立,快三十岁的人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孩。但是别人不知道我已经快三十岁了,其中一个最重要原因是我长了一张娃娃脸,这让我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孩子。

  同样是在那年的七月,也同样是在那个沿海大城市,这一次的故事发生在我工作的西餐厅,我和他人进行了一场简单的对话。

  谈话是在某一个晴朗的下午开始的,和我交谈的是一位体形微胖的女同事,有着一张圆圆的脸,年纪和我相仿,但是看起来她要比我成熟得多了。那天她坐在我的正对面,我们坐在餐厅西边的一个角落里。她看着我,我知道她有话要说,所以就作出了一副准备回答的样子。看了一会儿,她才开口说话。

  她问:“你多大呀?”
  “我?二十一了,已经上大一了。”我说。

  “大一?”她睁大了眼睛,“你已经上大一了?!”听我这么说,她不禁大声反问道,对此她显然有点怀疑。
而我并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补充了一句:“嗯,九月份开学就大二啦。”

  这一次她咯咯笑了起来,仍然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口气说:“我还以为你才刚刚初中毕业呢。”

  她说到“刚刚”这个词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语气。她这么说我也笑了起来,却并不是因为我平白无故地变得更加年轻了,而只是为了应和她那爽朗的笑声。但是从那个七月发生的网吧事件以及那个晴朗下午的交谈之后,我也终于知道了,别人眼里看到的我还是一个小孩子。不管我是不是二十一岁,不论我同不同意,我都像一把幼小的青色的稻谷,还远远无法散发出黄金般耀眼的光芒。

  四年的大学生活依然没有把我锤炼得更加成熟,历经沧桑自然更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因此毕业以后出来工作了,仍然会不时地遇到一些类似的事件。

  一个星期六我去理发,找的是一家开在一条小巷子里的私人理发店,因为这样的地方价钱通常都很便宜。这家店的店主、理发师傅还有小工都是同一个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当我在门边上锁好自行车,第一次走进这间大约只有十平方米的小房子时,店主热情地招呼了我。

  “同学,来理发啊?”这是她对我的第一印象,我点头说是,之后就被带到一张椅子前,洗头,推剪,修面,吹干。整个过程中,她有时会跟我聊上几句。

  “好像是头一次来吧,哪里人啊?”
  “是第一次,莒溪镇。”
  “哦。”

  之后,她继续专注地侍弄我的头发,在我的身边走走停停,修修剪剪。有了一个大概的发型之后,修剪告一段落了,她又会接上刚才的话题。

  “还在念书吧,上高几了啊?”
  “已经毕业了。”
  “哟,看不出来,上大学了?”
  “不,出来工作了。”

  我说了这话之后,她一连说了好几个“看不出来”,仿佛我是一个过于早熟的人,又或者我压根就是在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因为我在她的眼里,也同样还是一个孩子,一个最多只是正在念大学的学生。所谓的成熟所谓的老成,那不是我的标签,也与我无关。

  虽然我老实说出了自己已经是一个参加工作的人了,但是当我理完发走出店门,打开车锁跨上那辆有点破旧的自行车时,她还是对着我的背影喊了一嗓子:“同学,下次再来啊。”

  毕业以后我并没有出去四处闯荡,而是回到了家乡的小城,谋到了一份稳定的职业,开始每天朝九晚五地去上班。因为没有钱,每天我都蹬着一辆已经只剩下半成新的自行车,穿过整个小城。身上穿的是一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衣服,脚上穿的是花几十块百来块买来的运动鞋。那时候我二十四五岁,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西装革履味,似乎见面握手熟练地掏出香烟四处派发每天刮胡子擦皮鞋这一码子的事情,还离着我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接着,既有主动也有被动的,开始慢慢地接触越来越多,不同年龄不同行业不同性格的人。在大多数的交际场合下,我都是安静地坐在那些三十多岁到五十多岁甚至六十多岁的人们中间,在他们称呼我为小年青的时候,点头微笑。然后,我开始有了自己的第一套西服;开始买了剃须刀,每天在清晨起床之后照照镜子,看看嘴唇和下巴的胡子是不是太茂盛了;开始时不时地穿上白衬衫黑皮鞋,再打上一条红色的领带,旁若无人地走在大街上;开始在第一次见面时,伸出手去握住别人的手……

  这以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就有了一些不同的声音。这些声音似乎一开始就没有给我特别的感受,例如被十八岁的女孩称呼为老男人,被小朋友叫叔叔的时候,好像已经在很久以前就习惯了这一类角色的转变。我相信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包括感觉。另一边,偶尔也还是有人说,你骑自行车的样子就像一个正赶着去上课的高中生,或者,被中年妇女称呼为小男孩、被人问现在上高几。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把不青不黄的稻谷,既不饱满也不干瘪,既不成熟也不幼稚。在熟与不熟之间,既扮演小男孩也扮演老男人的角色。日子在一天一天的过,年龄在一天一天的增加,有人说你把它理解成一种过渡,那么不论是哥哥还是叔叔都不会矛盾了。可是,问题是,我从来就没有觉得这是个问题。

  稻谷会不喜欢自己的青黄不接吗?不,不会。我想,这是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的过程,没有不适应的我是不是已经做好了进入到另一个角色的准备了?

[ 本帖最后由 慕容空空 于 2012-5-27 23:51 编辑 ] 罗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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