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风景
2022-01-01叙事散文王克楠
过了长江,往西南方向的湖南、贵州方向走,丘陵出现了,它们从地下探出了头。有了丘陵,火车轨道就不再规则。为了趋向平坦,有的地段凹进路面,有的则高出地面,高高低低的,挡住了车内人向外张望的视线。江浙和云贵同在江南,有丘陵和无丘陵则气概大不相同,……
过了长江,往西南方向的湖南、贵州方向走,丘陵出现了,它们从地下探出了头。有了丘陵,火车轨道就不再规则。为了趋向平坦,有的地段凹进路面,有的则高出地面,高高低低的,挡住了车内人向外张望的视线。江浙和云贵同在江南,有丘陵和无丘陵则气概大不相同,有了丘陵,平滑的江南就有了几分峥嵘之相。丘陵占据了地面,给农人留下的农田就少的可怜了。一些山麓上有点梯田,一层一层往上拔高,真得像是梯子。丘陵长了出来,像是人的额头鼓出了包,镜子一般的水里,不仅可以收进云影,亦能收进山脊的线条,或刚直,或柔软,都是别样的景致。有些丘陵山种植着密密匝匝的茶树,茶树翠绿宜人,它们是爱云雾的植物,满山的雾气包裹着茶树,苍天似乎特别垂怜这些神奇的植物,所有的山包无不苍翠郁然。
丘陵,亦可以称为丘陵山吧。湖南湖北一带的丘陵,有线条刚劲的,也有圆圆鼓鼓的,组合成有意无意的朦胧,在天空幻化为黛色之云,那种振羽欲飞的样子,实在像静卧的大鸟。鸟很大,像鲲鹏。在丘陵地带,还有一些水泽,大一些的可称之为湖泊,小的便是水塘,一个两个的塘子全都睁着眼,水面上有细碎的水纹。有些树冠很葱绿,向天空喷洒着绿。靠近岸边的地方可种植荷花,农人种荷,不是为了观赏,功利的目的是用来收获藕莲。清晨时分,太阳在东方的山头后面隐忍着,趁人不注意,几分钟的时间,陡然冒出山脊,瞪着血红的眼睛;太阳闪光了,山头上游走的云彩们就纷纷躲开。太阳爬高了,太阳的光柱在塘子里四处游走,在小的塘子里是一个光点,在大一些的塘子里则是一条光柱,光柱遇到塘子里凸起的部分,陡然断开,像是西湖的断桥。
车外的雾气很浓,雾气在稻田里飘逸。稻田里那些灵气,在干渴的心田里抹绿,心田里的那些嘴巴们就匝吧出了水的声音。稻子的秧苗在水的包裹下进入田野,稻子从出生到成熟,与水密不可分,所以起名叫水稻。稻田和麦田不大一样,同处青春时节,稻田的颜色发绿,麦田的颜色发青。一方水土一方人,江南人的灵气疏秀,与水资源的丰盈分不开。我在这些水塘边周游的时候,还看到一种奇特的自然景象,一些塘子的东面还是朗朗红日,塘子西面的天空却仍然保留着半圆残月,残月清清瘦瘦,以拱面拱着蓝天,月的下弦模模糊糊朝向大地,有些泪眼扑簌,也不知道大地上哪里遇到了天灾人祸?
北方植物以小麦为主,南方以稻子为主。我在北方见惯了麦子,对于稻子的生长实在是几分陌生。列车过了湖南,我还看到很奇特的景象,在丘陵之间,总有一块块不算太宽阔但依然平整的谷地,种植稻田。这里的稻田的轮廓组合很不规则,不规则固然不规则,却显得活泼灵动。稻田的轮廓组合不是北方井田制的长方形,而是因地形而定,形状各异,有的似鱼肚,有的似月牙,有的似镰刀,有的似羊角,地块的身躯总是偏瘦一些。
列车在飞奔,丘陵之间的山谷一一在车窗外闪现,有些山谷里的稻田,显然不是同一时节栽种的,远远望去,有的黄,有的绿,有的还是清汪汪的水色。水色固然可以观赏,农人不会让水色久留,插秧很及时。水淹没了农人的脚梗,虽然炎炎烈日,他们戴一顶斗笠佝偻着脊背在水田插秧,把一捆一捆的秧苗扔到水田里,熟练地顺手抓起一捆就可以劳作。他们的五根手指撮成尖形,像是小鸡啄米一撮一撮的,叼起几根秧苗,秧苗的根部朝下,熟练地把秧苗插进水面下的土壤里,秧苗的深浅稀疏恰到好处。手投进水里,啪塔啪塔地响,像是鲈鱼跳进水里。云贵丘陵地带,以稻田为主,也有率性的农人,在稻田之间种十几株或者几十株苞米(玉米),苞米在北方农田不起眼,但在南国就显得刚直伟岸,像是冲锋陷阵的战士。
越是往西南走,天空越是干净,抵达云贵高原,天空像是被水洗过一般,透蓝瓦亮。一路上丘陵多,隧道就多,火车遇到丘陵的阻隔,又不会飞,就只能在山洞里钻来钻去。我在车上,只好抓紧短暂的机会使地看,把窗外的景色刻在心里。看了一路的南国风景,油然生感,世界上的许多过程是断然不可省略的,这次进贵阳如果乘飞机一个半小时即可抵达,在京幸亏没有买上飞机票,才有机会用眼睛记录了一路的稻田风景。
[ 本帖最后由 王克楠 于 2011-5-2 11:0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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