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的声音之三 不眠之夜
2022-01-01叙事散文夏日荷风
倾诉的声音之三 不眠之夜没有放窗帘,月影,便透过窗玻璃射过卧室,影影绰绰的,像梦。两盆花,一个在阳台,一个在卧室,隔着玻璃,遥遥相望。盆花被笼罩在夜的黑中,便失去了色彩,失去了细节,成了盆景。不过,即便这少了细枝末节的盆景,在光秃秃的夜中,……
倾诉的声音之三
不眠之夜
没有放窗帘,月影,便透过窗玻璃射过卧室,影影绰绰的,像梦。两盆花,一个在阳台,一个在卧室,隔着玻璃,遥遥相望。盆花被笼罩在夜的黑中,便失去了色彩,失去了细节,成了盆景。不过,即便这少了细枝末节的盆景,在光秃秃的夜中,依旧是可圈可点的美景。 接连几个夜晚,我几乎都是在与这盆景的对视中度过的。那时,疼痛蛰伏在我的腰部,沉重,深不可测,如一个撒播阴毒的蒙面人,隐忍却潜藏着杀机;敲打几下腰,那痛便由凝固状还原为可流动性的液态,显形的痛便蒸发掉些许,身体也便有了稍微的松弛。然而,敲打的手臂一旦停止,那欲流动的痛,即便是丝丝缕缕的,也会马上被重新召集到痛的原点,聚拢,密布,重新凝固成一团黑色。痛点不只一个,而是遍布了我整个的腰部,它们缔连着,交错着,纠结着,形成一个巨大的掌状物,将痛沿着脉络向四肢传递,密集的,无规律的,潮水一般,浪浪不断,且一浪高过一浪。 手臂是麻木的,双脚是冰凉的,浑身酸痛,关节发皱。每动一次身体,我就会想象到那些不润滑的皮带,听到它们擦拭着滑轮运转的声音,嘶嘶,吱吱,干瘪,费力。仰躺。一会儿,痛便迅疾地在平躺的腰部攒积,剧增。腰就势被拉长起来,腰以上的部位仿佛被清空,白纸一样地轻,痛失去了承载,增加了对比度,便更加地肆无忌惮起来。渐渐地,紧挨着腰的白纸部位弱化,弱化,直至虚无,腰便突兀起来,整个躯体,仿佛被无形的利器砍成了两部分:腰部以上和腰部以下;侧身向左。右腿在左前方圈成一个半圆形,双手交叉成拳状,顶在左倾的下颌部位。呼——吸——,一下,两下,三下;呼-吸-,一下,两下,三下;呼吸,一下,两下,三下。呼吸如此地突兀起来了,紧张起来了。强烈地感觉到那个叫做心脏的东西。它在向我抗议了。它发出越来越愤懑越急促的声音。它责备着我,说依它那么小的重量,怎能承担起我整个躯体的重量。我感觉到我欺负它了。我真的感觉到我欺负我的心脏了。我把身体又旋转了180度。左胳膊压着左胸,左胸压着右胸,右胸压着右胳膊;左腿压着右腿。同类压着同类,身体以s状侧躺,这无论从受力还是从形体方面来看,似乎都很合理。短暂的松弛。之后,痛又从腰部蛰伏出来。它跨地域、跨类别的浮现出来,蔓延开去。无论是骨头还是肉身,无论向上下还是向左右,仿佛身体忽地皲裂出无数缝隙,深浅不一,密度不一。痛以水的形式在缝隙里摇曳,张狂,咆哮,缝隙便成了山涧、溪流,成了传播痛的急流暗谷。其中,沿着盆骨方向皲裂的两个河谷最深,痛在那两个河谷里肆意泛滥,我的身体也被做着精神意义上的彻底肢解。莫非,痛,在给我上一节形象的肢解解析课,以便让我更感性地认知人体的身体部位? 再躺下去,就是真正的自作自贱了。行走坐卧躺,人体的姿势不是多种多样吗?谁规定在夜里的姿势就必定是躺了? 为自己如此的豁然开朗窃喜了一番。穿衣,一层,又一层,开门,进客厅,打开电视。各频道的午夜剧场正播得热火朝天,硬是把黑夜变成了自己的白天。坐在沙发上,我看,我看,我看看看。结果是秋末的风从卧室的四角窜来,冷,打了一个寒战,更冷。意念中立即闪过热乎乎的被窝。于是关电视,进卧室,脱衣。 夜,原本是上帝赐予人类的温床。当所有的光线隐去的时候,人们卸去一切的重量,身体的、思想的,以鱼贪恋水体的方式贪恋着一张床。随意地摆布身体,只要自己喜欢;肆意地放飞思绪,只要有足够的精力。床被赋予了母体子宫一样的庇护色彩,又怎能不为任何一个人所贪恋! 想到此,我内心忽地闪出一丝温暖!我不再紧闭那实在闭不上的眼睛,不再默念那单调的阿拉伯数字,我认真的感受着床的温暖,睁着的双眼,在视力所及的范围内游移。 我看到了静置在窗台上的盆花! 我可以躺在床上看盆花的! 窗外的那盆花,是君子兰。那是还在乡村教书时爱人的一个朋友送给他的,当时,花虽小,可是品种却乃上乘。爱人拿回家后就把它当成了宝贝来呵护。许多年过去,昔日那只有两瓣的君子兰,如今已长成很大的一簇了。一、二、三、四、五……我轻轻地数着它的叶片。叶片短而厚,硬实而坚挺,充满着霸气与傲气。月色轻柔,月影迷离,与君子兰的刚硬形成强烈的反差,夜色便充满了思想的辩驳声,甚至镀上了一种刀光剑影的萧杀之气。窗内的那盆花,是吊兰。与君子兰相比,它的叶子是细长的,多情的,充满着暧昧与抑郁气质。然而,它却是朴素的,生活能力极强的。密密匝匝的叶子,紧促地拥在一起,狠命地生长,想拦也拦不住。外围的叶子伸展、弯曲,在夜空中划出一个个半圆,或者弧度不一的弧线。夜就是被这些线划分的凌乱琐屑起来,当然,也有了更多的层次,有了更宽广的想象空间。 其实,平日里,我是疏于对花的管理的,更别说是观赏与关爱。前几天朋友送给我的那盆六月雪,原本是开着素雅纷杂的小花的,放到我的电脑桌之后,不知何故,花便开始萎缩,凋零,叶片也缩卷暗淡起来。偶尔不小心碰触,叶片就窸窸窣窣地掉落,呈现出一种病态女人的症状。对于夜色中与我相对的盆花,我更是从没有认真的看过一眼。 可是此刻,我却认真地看起盆花来了。我看的很尽兴,很陶醉。 我相信夜色中的一切都是睡着的。睡着了,便暂时没有了思想,也没有了诸如关心和惦念的情感。而与我默默对视的盆花则不然。它们在时刻亲切地看着我,它们的呼吸形成了风,风刮到我这边来,像母亲的手,温暖,惬意。我被疼痛掏空的心房开始重新蓄积盈盈的水泉,水泉泛着的潋滟之光,是一种被叫做感恩的情愫。 痛渐渐地走远了,我开始安静地睡去。 我相信,感恩与爱,是能够战胜一切的;以平和的心态关注细节,世界就会向我们灿烂地微笑。 [ 本帖最后由 夏日荷风 于 2011-10-28 08:33 编辑 ]
没有放窗帘,月影,便透过窗玻璃射过卧室,影影绰绰的,像梦。两盆花,一个在阳台,一个在卧室,隔着玻璃,遥遥相望。盆花被笼罩在夜的黑中,便失去了色彩,失去了细节,成了盆景。不过,即便这少了细枝末节的盆景,在光秃秃的夜中,依旧是可圈可点的美景。 接连几个夜晚,我几乎都是在与这盆景的对视中度过的。那时,疼痛蛰伏在我的腰部,沉重,深不可测,如一个撒播阴毒的蒙面人,隐忍却潜藏着杀机;敲打几下腰,那痛便由凝固状还原为可流动性的液态,显形的痛便蒸发掉些许,身体也便有了稍微的松弛。然而,敲打的手臂一旦停止,那欲流动的痛,即便是丝丝缕缕的,也会马上被重新召集到痛的原点,聚拢,密布,重新凝固成一团黑色。痛点不只一个,而是遍布了我整个的腰部,它们缔连着,交错着,纠结着,形成一个巨大的掌状物,将痛沿着脉络向四肢传递,密集的,无规律的,潮水一般,浪浪不断,且一浪高过一浪。 手臂是麻木的,双脚是冰凉的,浑身酸痛,关节发皱。每动一次身体,我就会想象到那些不润滑的皮带,听到它们擦拭着滑轮运转的声音,嘶嘶,吱吱,干瘪,费力。仰躺。一会儿,痛便迅疾地在平躺的腰部攒积,剧增。腰就势被拉长起来,腰以上的部位仿佛被清空,白纸一样地轻,痛失去了承载,增加了对比度,便更加地肆无忌惮起来。渐渐地,紧挨着腰的白纸部位弱化,弱化,直至虚无,腰便突兀起来,整个躯体,仿佛被无形的利器砍成了两部分:腰部以上和腰部以下;侧身向左。右腿在左前方圈成一个半圆形,双手交叉成拳状,顶在左倾的下颌部位。呼——吸——,一下,两下,三下;呼-吸-,一下,两下,三下;呼吸,一下,两下,三下。呼吸如此地突兀起来了,紧张起来了。强烈地感觉到那个叫做心脏的东西。它在向我抗议了。它发出越来越愤懑越急促的声音。它责备着我,说依它那么小的重量,怎能承担起我整个躯体的重量。我感觉到我欺负它了。我真的感觉到我欺负我的心脏了。我把身体又旋转了180度。左胳膊压着左胸,左胸压着右胸,右胸压着右胳膊;左腿压着右腿。同类压着同类,身体以s状侧躺,这无论从受力还是从形体方面来看,似乎都很合理。短暂的松弛。之后,痛又从腰部蛰伏出来。它跨地域、跨类别的浮现出来,蔓延开去。无论是骨头还是肉身,无论向上下还是向左右,仿佛身体忽地皲裂出无数缝隙,深浅不一,密度不一。痛以水的形式在缝隙里摇曳,张狂,咆哮,缝隙便成了山涧、溪流,成了传播痛的急流暗谷。其中,沿着盆骨方向皲裂的两个河谷最深,痛在那两个河谷里肆意泛滥,我的身体也被做着精神意义上的彻底肢解。莫非,痛,在给我上一节形象的肢解解析课,以便让我更感性地认知人体的身体部位? 再躺下去,就是真正的自作自贱了。行走坐卧躺,人体的姿势不是多种多样吗?谁规定在夜里的姿势就必定是躺了? 为自己如此的豁然开朗窃喜了一番。穿衣,一层,又一层,开门,进客厅,打开电视。各频道的午夜剧场正播得热火朝天,硬是把黑夜变成了自己的白天。坐在沙发上,我看,我看,我看看看。结果是秋末的风从卧室的四角窜来,冷,打了一个寒战,更冷。意念中立即闪过热乎乎的被窝。于是关电视,进卧室,脱衣。 夜,原本是上帝赐予人类的温床。当所有的光线隐去的时候,人们卸去一切的重量,身体的、思想的,以鱼贪恋水体的方式贪恋着一张床。随意地摆布身体,只要自己喜欢;肆意地放飞思绪,只要有足够的精力。床被赋予了母体子宫一样的庇护色彩,又怎能不为任何一个人所贪恋! 想到此,我内心忽地闪出一丝温暖!我不再紧闭那实在闭不上的眼睛,不再默念那单调的阿拉伯数字,我认真的感受着床的温暖,睁着的双眼,在视力所及的范围内游移。 我看到了静置在窗台上的盆花! 我可以躺在床上看盆花的! 窗外的那盆花,是君子兰。那是还在乡村教书时爱人的一个朋友送给他的,当时,花虽小,可是品种却乃上乘。爱人拿回家后就把它当成了宝贝来呵护。许多年过去,昔日那只有两瓣的君子兰,如今已长成很大的一簇了。一、二、三、四、五……我轻轻地数着它的叶片。叶片短而厚,硬实而坚挺,充满着霸气与傲气。月色轻柔,月影迷离,与君子兰的刚硬形成强烈的反差,夜色便充满了思想的辩驳声,甚至镀上了一种刀光剑影的萧杀之气。窗内的那盆花,是吊兰。与君子兰相比,它的叶子是细长的,多情的,充满着暧昧与抑郁气质。然而,它却是朴素的,生活能力极强的。密密匝匝的叶子,紧促地拥在一起,狠命地生长,想拦也拦不住。外围的叶子伸展、弯曲,在夜空中划出一个个半圆,或者弧度不一的弧线。夜就是被这些线划分的凌乱琐屑起来,当然,也有了更多的层次,有了更宽广的想象空间。 其实,平日里,我是疏于对花的管理的,更别说是观赏与关爱。前几天朋友送给我的那盆六月雪,原本是开着素雅纷杂的小花的,放到我的电脑桌之后,不知何故,花便开始萎缩,凋零,叶片也缩卷暗淡起来。偶尔不小心碰触,叶片就窸窸窣窣地掉落,呈现出一种病态女人的症状。对于夜色中与我相对的盆花,我更是从没有认真的看过一眼。 可是此刻,我却认真地看起盆花来了。我看的很尽兴,很陶醉。 我相信夜色中的一切都是睡着的。睡着了,便暂时没有了思想,也没有了诸如关心和惦念的情感。而与我默默对视的盆花则不然。它们在时刻亲切地看着我,它们的呼吸形成了风,风刮到我这边来,像母亲的手,温暖,惬意。我被疼痛掏空的心房开始重新蓄积盈盈的水泉,水泉泛着的潋滟之光,是一种被叫做感恩的情愫。 痛渐渐地走远了,我开始安静地睡去。 我相信,感恩与爱,是能够战胜一切的;以平和的心态关注细节,世界就会向我们灿烂地微笑。 [ 本帖最后由 夏日荷风 于 2011-10-28 08:3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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