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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品风南太行(一、雄风天外)

2022-01-01抒情散文辛贵强

品风南太行(一)辛贵强小时候,跟父亲在山西晋中平原的太谷县长大。平原一马平川,行走方便劳作省力,可论看景,却委实不敢恭维:举头一览无遗,眼中一片平庸,村庄俱清一色貌不惊人的平顶房,吸引眼球的不过是护渠的杨柳和成片的枣林,其余便是大地广袤,……
品风南太行(一)

辛贵强
小时候,跟父亲在山西晋中平原的太谷县长大。 平原一马平川,行走方便劳作省力,可论看景,却委实不敢恭维:举头一览无遗,眼中一片平庸,村庄俱清一色貌不惊人的平顶房,吸引眼球的不过是护渠的杨柳和成片的枣林,其余便是大地广袤,广袤大地。于是登高望远便成了难以企及的奢望,哪怕一个土堆也要抢先爬上,于欣喜若狂的疯癫中满足不耐寂寞的一颗童心。 晋中乃“表里河山”之盆地,周遭皆山,壁垒森严,极目处是一圈淡淡的山影,迷迷蒙蒙幻作天边的淡蓝。我常常痴痴地朝老家方向、也是距离最近的南边山影眺望,总感觉隐藏着野果杂树和诸多小动物的山里世界是一个极神秘的所在,说不定那座山中便藏着神仙的洞府也未可知。 十岁那年,因父亲“六二压”,我与全家人返回到山西最东南边缘太行山区的老家来。 老家属太行山大斜背西侧的丘陵山区,吃山亦被山挤兑的童年经历,一度固定了大山在我脑子里的形象:山山岭岭似汹涌鼓荡的波涛于瞬间突然凝固,起起伏伏绵绵不绝于视线的极限处。一坨坨或团或散的村落和一片片树林沉浮其间,沟通外界的是一道道细细长长的弯弯山道,构成此地并不太出色的山川品貌。虽也为群山的浩浩荡荡而惊叹而产生敬畏,但是多少年后当我站在伸手可触天的东部太行主脉深山处的王莽岭时,才于极度的震撼中识得巍峨太行的真面目。 太行山雄风一贯八百里,巨龙飞腾三千折,以沧海横流之势从天子脚下的北京一角由北而南跨越河北、河南、山西一路至此,后劲十足地推出南太行的雄秀品貌。最具此处山川经典风格的王莽岭,因传说窃国篡位的王莽追赶刘秀曾在此安营扎寨而得名。南边还有座叫“刘秀城”的高山横兀天际,传说刘秀就在那儿据险相守,与王莽遥相对峙。王莽岭作为太行断裂层地带一个极具观赏性的自然风景区和国家级地质公园,是观察太行山的极佳视点:四周眺望中,纵起者群峰摩天,壁立千仞,于浓雾白云的缠绵缱绻中构成长空舞剑、巨澜腾空般的壮阔画卷;塌陷者急遽下沉,形成垂直落差几百、近千米的深谷幽峡,令人鸟瞰间目生眩晕,咋舌难收。著名的创造了“挂壁公路”的锡崖沟村就在俯视的脚下大壑之中,氤氤氲氲中恍同世外桃源,影影绰绰还可见大壑下又跌下去的刀削斧剁、深不可测的“丹岩深峡”。曾经对此大起大落的所在作联一副,似觉可写意传神:
王莽岭峰上叠峰云上树色凌空绿,
锡崖沟沟下套沟渊底涛声彻地鸣。


在这样一种抬升与下降大幅度错位中,大山肌肉与骨架呈完全暴露的撕裂状,几乎是垂直的山体悬崖和峡谷群峭壁虽历经沧桑,依然是一副白骨森森的惨烈状,极为难得地将人称“四世同堂”的太古代、元古代、古生代、新生代生成的地层统筹一处,构成这里难得的地质、风光奇观。灵魂震颤间似能感受大山遭受裂刑时的极度痛楚,耳边就听破空流风掠起的萧萧松风夹杂着来自远古的某种神秘声响,隐隐约约似沉雷滚动,群兽低吟…… 地球上太行、昆仑、喜马拉雅这些巍巍乎而小天下的山脉山系是怎样形成的?我少年启蒙之师的爷爷没有听过地质学家的专业授课,也就压根不知道他们的存在,经常把他从他的爷爷那里听来的故事讲给孩提时的我,激起我少小心灵的一次次悸动与无限遐思。 那尚是宇宙开元洪荒初成之时,一位继盘古之后能弄气造物神通极大的神仙(爷爷未从他的爷爷那里搞清楚其姓啥名谁,我亦无从考证他是哪位仙圣,只知各种文献与传说从未见有关他的点滴记录),怀胎于母腹之中已若干年却不肯降生于世。原因是当时天地虽成,却地大天小,不能周覆。要命的是西北方苍穹之上还透着一个发育不全的巨大洞体,使得天外阴冷之气无遮无挡地直灌而入,世界因此酷寒无比,使生命无法存在。要说天还在生长,那洞也在弥合,只是速度非常缓慢。这位神仙不愿意一出生就看见不成比例的天地配置,不愿意看见一个残破不全的天宇,于是便赖在母腹之中不肯出来,只是每日清晨必隔了肚皮询问母亲:“娘耶,天长全了没有?”他的母亲仰首看天据实而答:“没呢。”次日再行询问还是这般答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均是如此。一天,被他问得厌烦到极点的母亲赌气答道:“天长全了,你出来吧!”这位仙家便急不可耐地呱然坠地。可急忙忙跳起来朝天看时,天仍然未全,洞依旧还在。神仙燥急之下,一弯腰从地下抓起一块冰坨用力抛掷上天,将西北天际的洞体补上。只是洞口没有封闭严实,从此天老是刮西北风,一刮西北风大地必骤然降温,天地间冰雪一片。 天大地小的不均衡状态依然困扰着这位神仙。也是急中生智吧,他老人家使了个“撮地为山、缩地适天”的神通:他就那么边弯腰撅腚向后倒着走,边用双手掬捧大地,使地表因打了皱褶而缩小,可以与天相匹配。于是在我们生存的大地上,就有了一拉溜一拉溜的山脉山系,他掬捧大地时闪下的空子就成了平原。还可以证实这一点的是,在各处山体上,仍然清晰地保留着他掬地成山时留下的无数手指凹印。 爷爷讲的神话夸张得相当逻辑,但传说毕竟是传说,留一份美好的想象留作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地质专家的权威结论是:吕梁运动期始成太行山雏形,燕山运动时形成新华夏式褶皱带,喜马拉雅运动时表现为强烈断裂,并伴随大幅度拗曲,形成复式单斜褶皱。这期间,太行山不止一次沧海桑田,最终横空出世,崛起在亘古的天地之间。 我的思维逆时空而上,从旁观看了那场鬼骇神惊的地壳运动:地层深处似有万千头怪兽齐吼一样发出沉闷而骇人的地鸣声,天空大片大片的蓝光霍然闪亮经久不熄,大地蓦然间开始剧烈抖动,一道道山岭一座座山峰终于承受不住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大撕扯力量,在嘎嚓嚓的巨响中一道道裂开,一部分山体迅速抬升,那条条裂缝则在扩展宽度的同时急遽下沉,形成几百上千米的绝对落差;大股大股的尘土遮天蔽日而旷日经久……这样的地质变故,对当时的太行山茂密的森林和各种动植物绝对是毁灭性的,灾难波及之远也是亘古少见,其破坏力量相当于现代几百上千颗原子弹同时爆炸。 待一切平静下来之后,太行山便成了现在的模样:在沃野千里的中原西侧错地而起,许多地方连过渡带都不要,“半天遮断连青城,参差雉堞云间横”(元.郝经《太行望》);直上青云一千仞,遥看中州三百里。在河南焦作、修武、新乡、辉县等靠山一线地方看太行,须得仰头去望,陡壁危峰巍乎其高崚嶒其形,酷似大块的乌云横陈于天幕,故古来太行山便被认为是“与天为党”的“天下之脊”。其地处华北腹地的地理位置与“横行四极外,蟠据九河隈。茀郁天关近,峥嵘地轴回”(司马光《太行》)之险要,更使之成为兵家必争:向东,是拱卫中原的天险屏障,欲逐鹿中原而定天下者,不取太行断难成事,正所谓“据天下之脊”方能“控华夏之防”;向西,则成为黄土高原的天然界线与关隘,不据太行,断难觊觎秦晋,横扫天下。“一夫把关万夫莫开”的险要地势,使据守者占尽便宜,单从我所在县人们的住房,便可看出此地人有险可据的有恃无恐:那栉比鳞次的古公建与民宅,无不是根基牢固坚壁厚墙房脊高耸的青堂瓦舍,一副王气固在、固若金汤、十八代祖传基业不坏的煌煌气象,远不似河南、江南等惯遭水患地方的人住房质量的草率与敷衍。而对进攻者来说,却是望而生畏的鬼门关,举步维艰的催命路,一如刘长卿于《太行苦热行》中所言:“迢迢太行路,自古称险恶。千骑俨欲前,群峰望如削……”然而太行山既然关乎王权与天下,便不能不频频上演千军万马血雨腥风的惨烈攻守战。翻翻历史便可知道,秦昭王藉此“威天下”,汉高祖藉此“得天下”,汉刘秀藉此“复天下”,魏文帝藉此“夺天下”,石勒藉此“占天下”,唐太宗藉此“并天下”……在一幕幕历史的影像里,刀光剑影血泪迸,滚木礌石鬼神惊;输赢只在山上下,得失皆因洛阳城! 八年抗战时期,太行山更以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巍峨身姿,承载起抗日主战场之重任,八路军总部便设于这太行山中的武乡县,一首《在太行山上》的英雄壮歌,响彻中华大地:千山万壑铜墙铁壁,抗日的烽火燃烧在太行山上……太行山因此成为抗击日寇的英雄名山。我处太行儿女近水楼台,以民心、物质、子弟、热血的各种形式支援“李云龙”的部队亮剑太行,并以民兵、游击队等形式的武装力量奋勇杀敌,杀出中华儿女抗御外侮的万丈豪气,凛凛威风。解放战争鏖战中,中国革命的中心从延安移至太行山中的西柏坡,太行山再一次担当大任,除了在此与国民党军队举行了第一个战役的“上党战役”之外,此地民众又以太行山一样的宽厚胸怀,以老解放区、大后方的老大哥姿态,源源不断向前线输送物质、兵员和干部,万千子弟一路南下,无数英烈血洒征程…… 岁月沧桑,时光流转,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弹指间来到了到改革开放的时代。巍峨太行这个昔日古战场,顺时应势摇身一变成为名动天下的旅游名山。 山川莽原江河湖海,均有风有品,有韵有律。粗狂剽悍,野性阳刚,霸气十足,雄风天外,构成南太行形胜的基本神韵。最难得的是南太行远不似北太行的荒蛮苍凉,而是绿色遍覆,生态极佳。我所在的陵川县,森林覆盖率便高达52.07%,遥望中千山堆碧,万峰拱翠,到处流淌着绿色的空气,也涵养了东部深山每沟必河、高峡平湖的江南式旖旎,兼之以奇峰叠秀,形态俊逸,使得我处太行于桀骜不驯的磅礴大气中,又成就了娟秀柔美、纤巧细腻的一番品相,游玩欣赏价值极高,正如毛泽东生前秘书李锐游王莽岭后题诗所言:“不登王莽岭,岂识太行山。天下奇峰聚,何须五岳攀。”更有一般,太行山既在这北方之地,又为“高处不胜寒”之规律所决定,夏季里清凉无比,一如元好问所说:“陵川在太行之巅,乃天壤间清凉境界也。”因此是一个消夏避暑的绝好去处。只是在此之前,因这里以险著称,交通不便,使得种种优势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风光枉自美。时值旅游之风盛行之今日,巍峨太行、清凉巅顶、绿色陵川统筹于“太行山水”品牌应运而生,其不凡品貌一经登场亮相,加历史遗迹颇多,文化底蕴深厚,使得游者趋之若鹜,纷至沓来。

太行山不仅是政治、战争的道具,更是生命寄托的平台。上世纪80年代这里发掘的塔水河古人类遗址发现,早在旧石器时代太行山便有了人类活动。在战争的硝烟散尽,一个和平时期到来,那些在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太行深山里居住的人们,到底是怎样的一番生活和生命的状态呢?人们的基本活动与文化精神又是什么样的呢? 文人关怀人文,是一种基本的修养,更是一种责任。 我向大山深处走去。
上图为王莽岭群峰


上图为王莽岭远眺中的锡崖沟

  [ 本帖最后由 辛贵强 于 2011-5-20 19:4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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