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骗我

请你骗我
刀口漫步
　　和朋友约在龙泉塔下见面，正穿行在塔寺街上，远远望见一群“和尚”迎面走来——至少是一群和尚打扮的青年人，溜光水滑的光头，整齐划一的僧袍……

　　其间还有位老者，形容猥琐如偷，刚巧和我在龙泉塔下走个碰头，自来熟地招呼了一声“小兄弟”，便问我昨晚有没有在龙泉广场观看他们的演出，说是来自河南嵩山少林寺。见我兴味索然，忽然指着我前额上的一撮白发，面有忧色地说：小兄弟，你的肾不大好啊，想不想让我给你瞧瞧，给你把把脉啊？

　　中国人的肾早已被电线杆子上的野广告和电视里的正经广告折腾得“自来虚”了，我也未能免俗，便欣然曰：有劳师傅了。老和尚当即眉头一耸为我切脉，沉吟半响说，小兄弟是脑力劳动者，有时会用脑过度，最近休息不是太好……小兄弟内火一直很盛，建议你每天早晨起来喝杯清水……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让和尚给你发发功，给你驱除体内的毒素，病好了别忘了和尚……

　　我听得半信半疑，心道：你骗我又何妨，大不了给你俩钱儿，我且看你怎生骗我，没准儿还当场抓你个现行呢——这完全是我“双子座”的强大好奇心在作祟啊！再者，如果我出言不逊，即刻抽身而去，尚有被几个“武僧”群殴一顿的危险，只得“将计就计”地与之周旋下去。

　　没想到他却把我转手交给了另外一个青年和尚，由他来代为发功。那人把我引到一个向阳的台阶跟前坐下，旁边还陪着一个环视左右的，余者便都随那老僧离去。青年和尚照例一番大同小异的说辞，结束语又是“病好了别忘了和尚”，便开始稳扎马步，打了半套长拳，忽然于电光火石之间，左右各拧了一下我的脑袋，等我反应过来，脖子已是一阵酸麻，如果力道威猛，想必早已命丧于他掌下——这种“桥段”咱在古装片里着实见过不少，一般都是大侠深夜来访，用来走过场似的干掉个把看门的喽啰——接着又作势轻拍我左肩，一股气流似有若无地从我左肩冲向右肩，轮到朝我右肩发功时，一股气流又似无若有地从右肩冲向左肩，宛如顷刻之间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脉。正面行功完毕，复转至背面，简单粗暴地掀起了我的衬衣，在腰间摩挲片时，好像正运力于掌心，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如果说刚才两肩隐隐感觉到的气流只是幻觉的话，那么随后竟千真万确地体会到了一种灼热——伴有痛感——就在双肾附近！我迷糊了……是真功夫吗？

　　不容我琢磨透彻，人家那里已切入正题：我这里有一贴膏药，是用我们山上的名贵草药炼制而成，贴上一贴就能把你体内的毒素排除干净，两三天内如果你的尿液混浊不用担心，等膏药自动脱落即可……我问价格，答六十块钱，但可以打折。我说二十吧，他早已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拍在了我的后背上，那里好像并没有什么穴位，大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之感。

　　回到家把后背亮给父亲，他念了一遍膏药上印的广告，什么滋阴壮阳，什么短小增大，问我如今的和尚都能治这个了吗？我说不懂后腰上为何会有灼热之感。他说要么用微型放大镜照，要么在袖筒里扯两根电线……此后的一周，我一直背着那贴膏药，行走于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