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阿顺生平或小传

阿顺生平或小传
　　阿顺是一条狗。男性。褐色。短毛。如果现在活着，年龄相当于人的一岁半；如果已经去世，大概享年只有人的一岁左右。 　　去年9月，我和儿子从天水市花鸟市场买它到我们家。据它原先的主人，一个黑脸的大概30多岁的小个头女人说，它当时也就三个月大，小名叫大傻。初来我家，我取名叫阿顺。 　　在我家半年，阿顺从一个不敢下楼的小毛毛球，长到上跳下窜的时候，因为不堪它的捣蛋，今年4月遣送给儿子的同学了。送之前是想以后还可以随时看的，结果送出以后，新的主人再也没让我们见到过阿顺。 　　我们曾经找上门去看，但没见到主人。后来多次电话联系，对方都含糊其词，不答应我们去看。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儿子的同学，一个大概12岁的女孩说：阿顺已经死了；到他们家不久的一天晚上，他们给阿顺一块肉骨头，第二天突然死了。这是一个伤心的消息，我们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在我家，它已经大病过一场，上吐下泻，走路都晃悠。后来吃了一些药，我给注射针剂，喂盐水，不几天它还是恢复健康了。它怎么会因为吃一块骨头而丧命。 　　无论如何，当我把这个消息在电话里告诉儿子的时候，他沉默好一阵，重重地放下了电话。他显然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在电话这边，我心理突然一阵难过。 　　我至今不知道一条狗的年龄应该怎么计算。从它的生理状况看，阿顺在我们家的这段日子，应该是一条狗从童年到成年的成长过程。来我家第二天，一个小雨天，领它下楼玩，它不敢下楼。我推它下了几个台阶，它才敢走下去。刚出院子，在慌乱中，它和我走失了。我就满院子喊它的名字，我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没有找到，就怏怏地回家了。后来听见院子里有狗叫，又下楼喊，还是没反应。结果一个50多岁的人追上来问我，是否在找一条狗？我说：是，阿顺是它的名字。他问：狗长什么样？我简要描述了一下，他才告诉我：阿顺误入他们家。他住在我们后面的一栋楼，房间的楼层、楼门的朝向和我们家一样。不同的是，他们家本身也养了好几条狗。我进门看到阿顺的时候，它正在阳台和人家的狗抢食呢！ 　　我当时就有一种怜爱，对阿顺。虽然它没有准确地找到回家的路，但它懵懂的记性已经让我感动：它认同我这个主人，也记住了家的大体位置。 　　随后的日子，它越来越淘气，一天一个样子。从想上床上不去，到最后上床如履平地。很小的时候，我在电脑前写东西，它就把脑袋从我的腿中间探进来，借助自己的脖子，一直爬到我怀里。有一次，一只前脚还在我正写的文件上，敲出一个“没”字，让我又气又爱。 　　和原来养过的几条狗相比，它最大的缺点就是非常好动，好事也干，坏事也干，你给它自由，它可以把家闹翻天。在我因病住院期间，它一个在家闹腾。有一次，等妻子从医院回家，它把袋装牛奶叼得满地都是，而且每一袋都在漏。为了安静，减少麻烦，我们决定限制它的自由，索性把它拴起来。 　　它的优点就是口粗，典型的平民狗，什么都吃，这也是最终被我们开除的原因。什么都吃啊，包括自己的便便，这是我们怎么都无法容忍的。 　　后来我们经总结发现：在没有拴它之前，它还是比较卫生的。小便，它可以站在报纸外面，准确地尿到报纸上；大便就在报纸周围了，要我们替它收拾，无论怎么努力，它都不习惯在卫生间解决。拴它以后，它不仅捣蛋和淘气依旧，还脏了！ 　　妻子一直埋怨是我没有调教好；儿子认为狗本身就是要自由的，你拴它，它当然要以自己的方式反抗。我呢，只是狠铁不成钢；我确实希望它干净，听话，做一条有教养的好狗。 　　因为阿顺，儿子和他的女同学闹翻了。从送出阿顺到小学毕业的两个月，他们关系一直不好。因为有同学说，阿顺并没有死，而是被它的新主人送到乡下老家了。这也是我儿子最不能原谅的，包括撒谎说阿顺死了。 　　自从确认再也见不到阿顺以后，我们都开始怀念它。每到饭间，我们一家都要总结阿顺的一些可爱之处，归纳起来大致有如下几点： 　　一是善解人意，会看脸色。你不开心，它也会很老实的，尤其周末一家人睡懒觉，它绝对不吵闹，会静静地陪你睡，直到大家都起床，它才跟着你，要吃要喝。 　　二是容易和人沟通，比较听话，也比较健忘。你喊它，它一定会表示听到。我经常躺床上喊：阿顺，点名！无论它多么不乐意，都会适时探出头来，让我看到，以表示它在；要是淘气上了沙发，你要它下来，它绝对尊重你的意见，会下来，但你不注意，它会再上去。 　　三是胆子小，自制能力差。狗喜欢吃骨头是天性，家门口有几家买熟肉的铺子，每次下楼出门它都会直奔肉铺。有时候我们会买一些肝子，顺便要一根骨头给它，后来怕它挑食，就不给它买，也很少让它自由活动。但只要放它下楼方便，它还是会跑肉铺溜达一圈。有两次店主给了它骨头，它一口气跑家门口，才停下来享用。吃完后再叫门，回家后还要把骨头藏在阳台上；有一次，看儿子的肉夹饼在餐桌上，它站起来只轻轻舔一下，就跑掉，儿子只好让给它吃。 　　四是从来不记仇的，主动认罚，乐观知命。它犯错误的时候好象要比不犯错误的时候多，儿子和我都拿报纸卷打过它的。它从来都不记仇，只要喊它，它还是乐呵呵地和你玩，但只要看见你有打的意思，一定会逃跑，卫生间就是它的警备室。开始是我们关它，后来它自己就躲进去，你不叫它出来，它就安静地躲在里面。 　　五是小动作很多，几乎从来都不闲着。看我们一家人都没和它玩的意思，它会自己玩，常见的动作就是弹耳朵，咬尾巴，故意咬狗窝，弄出声音。开始是泡沫板的狗窝，几乎被它咬平了，后来换成木头的，它还是咬，动静很大，于是它也有了“阿顺木匠”的称号；有时候它会把自己的被子床单顶头上玩。临走几天，还把小毛毯顶头上，坐在狗窝外面，看上去像新嫁娘。 　　我们一家目前最多的共同话题就是关于阿顺，大家几乎都原谅了它的错误，只想它的好，像怀念一个亲人，一个走失的孩子。 　　我和儿子为了安慰自己，有好一段时间几乎每周末都要去狗市看看的，但再也不敢买了，怕以后再遭遇阿顺一样的结果。 　　没有的时候想，有的时候烦。这算是我们养狗的经验吧！ 　　谨以此文，表达我们对阿顺先生的怀念和歉疚，我们感谢它和我们一起度过的快乐而忙乱的时光，敬请它原谅我们对它的不好。 　　但愿它还在人世，过安稳的、幸福的、狗的日子。　　　　 2006-1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