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还我一世的温暖

还我一世的温暖 　　清晨出门的时候，忽然感觉空气中的丝丝凉意如水一样轻轻漫过我的指尖和脸颊，秋天真的来了。秋天就像个调皮的孩子，忽然就出现在你的面前，让你在惊诧中总有几分亲切。 　　路边的树木还是努力绿得一丝不苟，很沉稳。天空似乎格外高远，蓝的没有心事没有顾虑的那分纯净，小城显得安静而质朴。 　　走进校园里，各种花香在空气里轻轻流散。校园里最美的也许就是秋天了。从春到秋，各种花草次第开放，尤其是菊花，那些从春到秋的风风雨雨似乎都是成了滋润她生命的养分，枝枝叶叶漫卷西风，你却看不出一点苍凉。在这个季节里绽放的那么认真那么自如那么井然有序。也许有人说的好，认真可以改变自己，执着可以改变命运。对一朵花来说，努力可以绽放自己，执着可以灿烂四季。当是处红衰翠减的时候，她却黄得那么安静那么自信那么坦荡，这个季节总让我有一种丰富的满足，灵魂深处绽放着一种不动声色的绚烂。 　　那棵老槐树下面飘满了落蕊，抓了一把，湿漉漉的，似乎有一种草木的清香在流散。槐花泛着淡淡的黄色，颜色不是很透亮，小花开得很俏皮很有特色，一瓣翻卷，一瓣舒张，像一个振翅欲飞的小蝴蝶，黄的有点含蓄和内敛。校园里到处都是秋天的脚印，可是你却看不到秋天的身影。 　　槐树丛中鸟儿在翻着筋斗，似乎在讨论怎么开一场盛会庆贺这个秋天，那儿已经是鸟儿的天堂。我喜欢来这里，这里就是小动物与大自然的一种高度的融合，灵动与安静的一种巧妙的和谐。 　　很多时候就喜欢一个人走在这个季节里，忽然就感觉好像这个季节就是我一个人的，什么都不想，心里一片洁净。那些纷纷扰扰的俗世似乎就让光阴过滤走了，留下的就是一片高远的天覆盖着璀璨的大地，或者是一片苍茫的大地衬托着高远的天空。我觉得秋天是所有的季节里最有灵魂和思想的。 　　下午的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一个人走在校园里，似乎这场雨我等了好久，雨就是从夏天到秋天的过度曲。踏着细雨，真的感觉秋天就这样不声不响来了。来得时候给我安静的温暖，你走的时候依然是安静的苍凉，怎样的绽放不是一种疼痛，怎样的凋零不是一种无奈。在世俗的生活种，唯有花开叶落提醒我们生活需要点诗意，花开是一种诗意的璀璨，花谢是一种诗意的淡然。 　　一个下午，心情在宁静中就有几分湿漉漉的空旷，思绪总在学生的试卷之外漂浮。面对这样诗意的雨天，我无法不让记忆任性。 　　晚上又是晚自习，出门的时候，孩子说：“妈妈，路上小心，把风衣穿上，别感冒了。”孩子的声音有点潮湿，我忽然心里的温暖就开始大面积的蔓延。看着孩子的小脸，被柔和的灯光笼罩着，我才忽然意识到，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走在他点点滴滴温暖的关怀中了，我时常被他的语言温暖着，被他的行动感动着。 　　穿上风衣吧，不敢冷落孩子的这分关爱。风衣也是女人走进秋天的一种标志。落雨纷纷，衣袂飘飘又是怎样的一种风情怎样的一种景致呢？打开衣柜，首先看到了那件紫色的风衣，我心里忽然泛着一种暖暖的冲动。喜欢紫色，这么多年一直喜欢着，没有任何理由的喜欢着。有人说，喜欢紫色的人有一种执迷不悟的忧伤，也许吧。每一个秋天都是风衣伴我走过，一个女人的衣柜就是一个女人美丽的行走的证据，一件衣服也许就见证着一段峥嵘的岁月，一件衣服也许就镌刻着一段温暖的回忆。心情灿烂的时候想买件衣服奖励自己，心情暗淡的时候想买衣服安慰自己。就这样，衣柜似乎就是一个展示心情的地方，就是一个储存记忆的地方了。那一件件衣服见证着流年的偷换，也见证着在庸常的生活中我们绽放过自己。 　　拿出那件紫色的衣服，忽然就看到了衣柜最里面的那件浅灰色的风衣。那一刻，我甚至不敢去触摸，不敢去抖动，那件冷落已久的风衣一直藏在我的柜子深处，也藏在我的记忆深处。那温暖的颜色就如父亲那双温暖的眼睛注释着我，我不敢回首可是我又拒绝不了回忆。这么多年，多少衣服都丢弃在岁月里了，唯独那件衣服我一直保存着，似乎在提醒着我那段清贫富足的时光，又似乎在时时温暖着我的单薄的回忆。 　　匆匆拉上衣柜，走出了家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泪水还是汹涌而出了。我以为我把那分回忆藏得够深了，可是不小心在这个秋天的落雨的黄昏还是不小心触动了。 　　一路上，泪水就止不住，也许那分温暖的回忆那分无望的思念一直潜伏在我的灵魂深处，不经意间那份回忆会让人泪流满面。 　　记得上高一那一年，父亲单位上给职工要搞福利，每人要发一件风衣。当时家里孩子很多，生活可以说是捉襟见肘，父亲就去和领导协商，要把他的风衣要成女式的。他的领导说：“你想清楚，这是我们给职工搞的福利，你穿上出去，代表的是公司的形象。再说了，这件衣服的样式是刚刚开始流行的，听说很好看的，你要给谁换啊？”父亲说：“我老了，也不喜欢穿了，我想给我的女儿要，她上学很冷。”后来父亲几经周折，还是换成了女式的，并且我个子矮，父亲最后要了一件小号的。风衣是清淡的烟灰色，后面系带子的，还带着个活帽子，质地很好，尽管不是垂感很好的那种，可是穿上也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那个时侯，那个小城确实没有人穿风衣。那一年开始流行风衣。 　　我第一次穿上进了校门，身上挂满了眼球，相貌平平的我也许那件衣服的效应似乎找到了许多自信。也有许多人说起我的时候，模样一定记不得了，就说是那个喜欢穿风衣的女孩。那件风衣伴我走过，高中的三个春秋，穿起她，总有一种温暖和踏实。 　　后来，上大学，工作，似乎在所有的衣服中总是对风衣情有独钟，加上这个小城的天气，一年中至少有半年适合穿风衣。自己在外面打拼生活的日子里，父亲的关爱几乎给了我生命中所有的温暖，我总认为在父亲暖暖的牵挂里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的。尤其父亲看到我穿风衣的时候，总是笑着说：“我女儿就是气质好，天生就适合穿风衣。”那一刻，父亲的笑容是温软的，我的心里的灿烂的。风衣就送走了我的一个又一个的秋天，我想着等我有一天富足了，我要给父亲买一件风衣，让父亲穿上在那个小城里漫步，他见人就一定会说，是他的女儿买的。 　　我以为父亲的那分温暖我就可以一直心安理得的享受，可是没有想到，父亲也会老，疾病也会突如其来关注我善良而又质朴的父亲，一向硬朗健康的父亲也会突然之间一病不起。 　　那一年，我工作上的不如意自然影响到我的心情，自己在离家乡很远的一个小镇上教书，。我过得很消沉，似乎找不到生活的方向，很长时间都不回家。父亲总是把电话打到校长办公室嘘寒问暖，他就是放心不下我。 　　那个秋天，我为了孕育一个新的生命天天奔波在医院。那一天，季节已经到了秋末，依然有很温暖的阳光。我躺在病床上看着那些液体一点点流入我的身体，有点冰凉有点疼痛有点心酸，也知道什么原因，忽然就青霉素过敏了。抢救我的过程我自然不知道了，当我活着走出医院的时候，我的泪水就滚落下了，我感觉活着真好，可是我也许没有机会当母亲了。 　　就在那一天我接到了家里的电话，父亲病了，住院了。我收起自己所有的伤痛赶到父亲身边，才知道父亲已经不能下床在阳光下走一程了，看着父亲苍老的面容心里都成了泪的海洋了，转过身去，几乎流光了所有的泪水。 　　就在父亲住院的日子，我却惊喜地发现自己怀孕了，父亲自然开心的很，不让我拉他一把，他说他一定要活着等我把孩子生下。 　　怀孕四个月的时候，那天，我正在讲课，家里兄弟姐妹都来了，说本来给父亲在我所在的这个城市再进一步治疗，可是父亲坚决拒绝，他说他的病他心里有底，只想到我的学校看看我。那一天，父亲下了车，不能走一步路，他们几个牵着，泪水泥泞了我脚下的路。父亲坐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走了，等到车走远的时候，我被泪水一次又一次掩埋了。 　　回去之后，父亲等不住了，也许他太痛了也太累了，临走之前一边边唤着我的名字。那一天，我跑遍了小城给父亲买了一件风衣，胸中是汹涌的痛，脚下是纷飞的泪。那是一件藏蓝色的风衣。那时候，通往故乡的路正在翻修，我一路的颠簸，一边是爱我的人，等着见我最后一面；一边是生命最暗淡的日子里上苍赐给的那个小生命，不能出任何意外，我几乎崩溃了。上苍为何赐给我这个小生命的时候却带走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呢？ 　　赶到父亲身边的时候，父亲只是很无奈地看了我一眼，那眼里都是不舍与爱恋，父亲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没有看到女儿给他买了一件什么样的风衣。那一年，我几乎都不会用眼泪表达内心的伤感了，父亲就那样走了，带走了我生命中所有的温暖。我似乎再没有任何快乐的理由了。 　　父亲走了，我在一篇文章里写到：从此后再没有人关注我的胖瘦了，再没有牵挂我的远近了，再没有人关心我的冷暖了。 　　后来，在孩子一天天长大了，有时问：“妈妈，如果我的外公活着，他会喜欢我吗？”我说：“没有见到你，那就是外公最大的遗憾，他一定会喜欢你的。”所以每当到了清明节或者七月十五，孩子就说：“妈妈，多买些烧纸，再买些金元宝和金条，我要给外公烧纸。”跪下的那一刻，我总会潸然泪下。 　　不知不觉，九个秋天就这样过去了，不知道父亲在另外一个世界还好吗。是不是秋天冷的时候他也会穿起我买的那件风衣在落叶飘飞的日子里散步呢？ 　　如今我时时感觉到，父亲走了之后，上苍带走了生命中最爱我的人之后，就还给了我最疼爱的一个小生命作为补偿吧。想想这几年，孩子几乎就是我在那段暗淡岁月里活下去的希望和理由，也是那些冰凉的光阴里唯一取暖的希望。从我牵着他的小手到如今他搂着我的肩膀，时光就这样悄然而去。在他的一天天的成长中，我感觉似乎父亲就渐行渐远了。如今，在他琐琐碎碎的关心里我已经习惯贪恋他的那分温暖了。他多情，敏感，细腻，还给我了我一生的温暖。 　　下了晚自习，走出校门，雨已经很大了，抬头就看到了路灯下爱人的身影，在吃惊之于还是有几分突如其来的温暖，他打着伞站在灯火阑珊处，我知道这是儿子的“命令”，可是我不说。就那样两个人走在雨里，心里的温暖却一点点开始向全身蔓延。 　　校园里孩子们的喧闹都留在我的身后，前面的那条回家的路就显得格外安静和光亮。路灯发着温暖而潮湿的光芒，路两旁的树木每一片枝叶都似乎是像这个季节伸出的一个浪漫的小手，用感恩的心享受着季节的馈赠。 　　如果季节中没有了雨该是多么没有诗意，如果四季中没有了秋，该是多么的空泛，如果生命中没有了回忆该是多么残缺，如果生活中没有了温暖那该是多么苍凉，也许这场雨注定了这是个温暖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