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关 中 秃 娃
2022-01-01抒情散文青青湖畔草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关中孩子多生下来头发稀少,加之大人图方便,不但自己爱理光头,也爱给孩子理光头,所以到关中大街小巷走走,常会见一些人脑袋贼亮,像肩上扛个葫芦一样在闲转悠,其实这不是真秃子。而真正的秃子是从不用理发花那冤枉钱的。秃娃是名符其实……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关中孩子多生下来头发稀少,加之大人图方便,不但自己爱理光头,也爱给孩子理光头,所以到关中大街小巷走走,常会见一些人脑袋贼亮,像肩上扛个葫芦一样在闲转悠,其实这不是真秃子。而真正的秃子是从不用理发花那冤枉钱的。
秃娃是名符其实的秃娃,就住在小镇的东南角。 秃娃原先不全秃,右脑勺上方还有一撮稀稀拉拉的黄头发,人说是“气死毛”,这在关中农村很是普遍。 关中一般人家在孩子小时,才留这“气死毛”,一者图好玩,二者是有些孩子确实爱犯气死病,即动不动发火生气,一生气就气得嘴发紫,脸乌青,一口气没上来,会翻着白眼,像死去了一样。往往这个时候,家里人慌了手脚,抱住孩子直摇,不起作用时,只要抓住这一撮“气死毛”抖抖,立马会苏醒过来。从中可看出这一撮“气死毛”可不简单。 秃娃生下来就是一个“光锤锤”,脑袋尽管很大,但顶上不长庄稼,想留撮“气死毛”都难。后来不知何时,右脑勺长出这一撮“紧缺物资”,让秃娃甚是兴奋,也非常爱惜。秃娃天天精心护理,长年舍不得理,开始只想等那撮头发长了盘缠在头顶上,遮遮秃脑袋。好不容易盼到那撮头发长了,但因秃娃脑门秃滑,且是笋瓜头,前后凸着,把那点头发挂不住。有时好不容易绕在头上后,一走身子一动,就掉在了脸面上。秃娃专心努力了许多次,最后都一一失败,逼得秃娃伤心地放弃。 秃娃一般不允许别人动他那撮辫子,谁动他的辫子他跟谁急。越是这样,人们的好奇心越强,有时冷不防会有人从背后冲过去抓秃娃那撮辫子,往往此时,一个抓的很猛,一个躲的迅速,受伤害的自然是那辫子。时间一长,秃娃那辫子像霜杀一样,蔫得扎不起来,最后耷拉着掉在脑后面。于是人们对秃娃又有了“一撮毛”的叫法。 后来由于营养跟不上,那“一撮毛”也生气的离开了秃娃那脑瓜勺,秃娃也变成名副其实的秃子来。 秃娃老家在关中西部,本不是小镇的人。听说秃娃他妈特别能生,一下生了十个光葫芦,跟他父亲一样,都是光秃子。为了叫起来方便,就唤作大秃、二秃、三秃……,一口气叫到十秃时才停止,你说秃娃他妈能生不能生? 不知道是近亲结婚原因,还是遗传品种问题,秃娃兄弟几个一个比一个愚笨,众人对其有如下口碑 :“大秃鬼,二秃黑,三秃停皮打鼓鼓,四秃疯娃吹喇叭,五秃端个尿罐子,六秃要用蒸馍蘸,七秃看不服气,打了六秃两胡基,八秃九秃上县告,十秃睡觉把床尿。”秃娃就是这最小的。那年闹饥荒,秃娃被一要饭的领走,带到这个小镇上,以拾破烂为生,后来养父死了,就剩秃娃一个人过活。 秃娃有一个习惯,就是顿顿吃饭爱舔碗。端个大老碗,吃完饭后,双手把碗举着竖起来,把个光头塞进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转着圈儿晃着摇着,费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把脑袋从碗里掏出来,然后美扎扎的再把一双筷子从里向外嗍嗍,嘴里吧唧吧唧,显得很能享受,也很是满足。那碗舔得绷绷亮。 秃娃最忌人们说他是秃子,一次小镇演戏,来个自乐班,有两个打扮成推销员的演员上台表演,一个介绍是灯泡厂吉根发同志,一个自称毛刷厂赵光净同志,两人见面弯腰鞠躬行礼,帽子掉,露出两个光脑袋,引起围观看演出的一片哄笑。秃娃看不下去,说是瓤人呢,上台就掀翻桌子,乱骂起来,还要与人家动武,吓得演员抱头在台上乱窜,最后不得不向后台逃去。 一般情况下秃娃与人不耍脾气,人缘也好。小镇不大,认识他的人多,他有的是力气,谁家盖房搬家拉煤换气等等,不管什么样的重活,只要说一声,秃娃立马过来帮助,从不要报酬,有时给时秃娃还会脖子一抑,嘴倔老高,双手背后,对你不屑看一眼,嘴里嘟嚷道:“莫要下眼看人,莫要门缝看人,我秃娃还要在世上混呢。” 秃娃最困难的一件事就是说不下媳妇。年轻时有人给秃娃说过一个外地女娃,开始女娃还觉秃娃老实可行,谁知送出门时,一阵风把秃娃帽子吹落,露出一个红的发亮的秃头,女娃一见,先是美美的着实吓了一跳,后明白过来,眼睛一瞪,吹了。 自那以后再没有人上门提亲。 秃娃忽然成为名人,是在那年冬天,一天早晨,天干冷干冷的,秃娃蹬着三轮外出收破烂,路遇一辆小面包车翻进河渠里,岸边围着几个人只看不下去。秃娃一瞧,急忙从车上跳下来,二话没说扑向刺骨的河水中,一连从车里拉出两个人推到河岸边,最后用光头顶破河冰,把掉到河底,冲到下游那个落水者顶出水面后,秃娃再没有露出水面……。 秃娃成了小镇上人们的英雄。安葬时许多人参加了秃娃的追悼会,望着露着个光头,冲着人们只顾一个劲傻笑的秃娃遗像,不少人留下了热泪。
秃娃是名符其实的秃娃,就住在小镇的东南角。 秃娃原先不全秃,右脑勺上方还有一撮稀稀拉拉的黄头发,人说是“气死毛”,这在关中农村很是普遍。 关中一般人家在孩子小时,才留这“气死毛”,一者图好玩,二者是有些孩子确实爱犯气死病,即动不动发火生气,一生气就气得嘴发紫,脸乌青,一口气没上来,会翻着白眼,像死去了一样。往往这个时候,家里人慌了手脚,抱住孩子直摇,不起作用时,只要抓住这一撮“气死毛”抖抖,立马会苏醒过来。从中可看出这一撮“气死毛”可不简单。 秃娃生下来就是一个“光锤锤”,脑袋尽管很大,但顶上不长庄稼,想留撮“气死毛”都难。后来不知何时,右脑勺长出这一撮“紧缺物资”,让秃娃甚是兴奋,也非常爱惜。秃娃天天精心护理,长年舍不得理,开始只想等那撮头发长了盘缠在头顶上,遮遮秃脑袋。好不容易盼到那撮头发长了,但因秃娃脑门秃滑,且是笋瓜头,前后凸着,把那点头发挂不住。有时好不容易绕在头上后,一走身子一动,就掉在了脸面上。秃娃专心努力了许多次,最后都一一失败,逼得秃娃伤心地放弃。 秃娃一般不允许别人动他那撮辫子,谁动他的辫子他跟谁急。越是这样,人们的好奇心越强,有时冷不防会有人从背后冲过去抓秃娃那撮辫子,往往此时,一个抓的很猛,一个躲的迅速,受伤害的自然是那辫子。时间一长,秃娃那辫子像霜杀一样,蔫得扎不起来,最后耷拉着掉在脑后面。于是人们对秃娃又有了“一撮毛”的叫法。 后来由于营养跟不上,那“一撮毛”也生气的离开了秃娃那脑瓜勺,秃娃也变成名副其实的秃子来。 秃娃老家在关中西部,本不是小镇的人。听说秃娃他妈特别能生,一下生了十个光葫芦,跟他父亲一样,都是光秃子。为了叫起来方便,就唤作大秃、二秃、三秃……,一口气叫到十秃时才停止,你说秃娃他妈能生不能生? 不知道是近亲结婚原因,还是遗传品种问题,秃娃兄弟几个一个比一个愚笨,众人对其有如下口碑 :“大秃鬼,二秃黑,三秃停皮打鼓鼓,四秃疯娃吹喇叭,五秃端个尿罐子,六秃要用蒸馍蘸,七秃看不服气,打了六秃两胡基,八秃九秃上县告,十秃睡觉把床尿。”秃娃就是这最小的。那年闹饥荒,秃娃被一要饭的领走,带到这个小镇上,以拾破烂为生,后来养父死了,就剩秃娃一个人过活。 秃娃有一个习惯,就是顿顿吃饭爱舔碗。端个大老碗,吃完饭后,双手把碗举着竖起来,把个光头塞进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转着圈儿晃着摇着,费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把脑袋从碗里掏出来,然后美扎扎的再把一双筷子从里向外嗍嗍,嘴里吧唧吧唧,显得很能享受,也很是满足。那碗舔得绷绷亮。 秃娃最忌人们说他是秃子,一次小镇演戏,来个自乐班,有两个打扮成推销员的演员上台表演,一个介绍是灯泡厂吉根发同志,一个自称毛刷厂赵光净同志,两人见面弯腰鞠躬行礼,帽子掉,露出两个光脑袋,引起围观看演出的一片哄笑。秃娃看不下去,说是瓤人呢,上台就掀翻桌子,乱骂起来,还要与人家动武,吓得演员抱头在台上乱窜,最后不得不向后台逃去。 一般情况下秃娃与人不耍脾气,人缘也好。小镇不大,认识他的人多,他有的是力气,谁家盖房搬家拉煤换气等等,不管什么样的重活,只要说一声,秃娃立马过来帮助,从不要报酬,有时给时秃娃还会脖子一抑,嘴倔老高,双手背后,对你不屑看一眼,嘴里嘟嚷道:“莫要下眼看人,莫要门缝看人,我秃娃还要在世上混呢。” 秃娃最困难的一件事就是说不下媳妇。年轻时有人给秃娃说过一个外地女娃,开始女娃还觉秃娃老实可行,谁知送出门时,一阵风把秃娃帽子吹落,露出一个红的发亮的秃头,女娃一见,先是美美的着实吓了一跳,后明白过来,眼睛一瞪,吹了。 自那以后再没有人上门提亲。 秃娃忽然成为名人,是在那年冬天,一天早晨,天干冷干冷的,秃娃蹬着三轮外出收破烂,路遇一辆小面包车翻进河渠里,岸边围着几个人只看不下去。秃娃一瞧,急忙从车上跳下来,二话没说扑向刺骨的河水中,一连从车里拉出两个人推到河岸边,最后用光头顶破河冰,把掉到河底,冲到下游那个落水者顶出水面后,秃娃再没有露出水面……。 秃娃成了小镇上人们的英雄。安葬时许多人参加了秃娃的追悼会,望着露着个光头,冲着人们只顾一个劲傻笑的秃娃遗像,不少人留下了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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