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忧伤天柱山
2022-01-01抒情散文野猪皮
夏天的时候,去沈阳,路经天柱山,道路左边的浑河支脉筑堤为湖,娉婷的荷朵朵盛开,水面一片粉红。入秋再去,挺立的荷长茎枯萎,满湖凄凉。繁生的草木大多凋零,油松不因节气的变化易容,在寒霜侵蚀下兀自苍绿。转过年的春天,又去,浑河沿岸柳枝返青,桃花妖……
夏天的时候,去沈阳,路经天柱山,道路左边的浑河支脉筑堤为湖,娉婷的荷朵朵盛开,水面一片粉红。入秋再去,挺立的荷长茎枯萎,满湖凄凉。繁生的草木大多凋零,油松不因节气的变化易容,在寒霜侵蚀下兀自苍绿。转过年的春天,又去,浑河沿岸柳枝返青,桃花妖妖。天柱山的东陵前面,风筝满天飘飞。放风筝的人,脸上洋溢着欢欣,但我截然不同,专程来拜谒,心如浑河的涟漪,漾起的都是疼痛,都是忧伤。
福陵,因其位于沈阳东郊,亦称东陵。这座帝王陵寝埋葬的人,是大清王朝的肇基者努尔哈赤。六十八岁那一年,他结束了四十多年的戎马生涯,病死沈阳郊外的叆鸡堡。继位的新皇帝皇太极,命人到处勘察风水,最终选中石咀头山,造陵墓安葬了父亲。并将石咀头山改为天柱山。
这一个天柱山,有别余先生笔下的天柱山,余先生的天柱山是宗教,是文化,文人墨客的精神寄托,安顿思想的庄园。东北的天柱山,是内敛的,暗藏霸气的----皇太极期望江山永固,像天柱屹立不倒。引申到他的继位,风光秀丽的山岙,则弥漫着残酷的政治硝烟,几百年不散不息。
我是在游历过昭陵之后,乘坐公共班车进福陵的。一下车,就看见广场两面的青石牌坊,歇山式结构,仿木质的斗拱,基座雕刻缠枝花卉、麒麟、松柏、祥鹿、仙人等吉祥图案。石坊中心,凿刻满汉蒙三种文字,告诫来往人等,下马步行,勿需喧哗。
石坊上的满文,是努尔哈赤创建的老满文。它让我想到佛阿拉---满文最初的诞生地。女真长期没有文字,努尔哈赤的所有军事指令、文件,都需要用蒙语书写,再转译成汉语。碍于这种困难,在1599年,努尔哈赤令额尔德尼.查海和葛盖编撰自己的文字。接受王命的查海两人,潜心研究,在借鉴蒙文的基础上,创建出老满文。自此,佛阿拉成为了民族文化进步的象征。但在今天,佛阿拉已是一片荒山柴场,惟剩山口一块石碑,无语述说沧桑。
查海以后,是达海。他奉命于皇太极,改革、完善了老满文。但不管是老满文,还是新满文,很多年后,面对本民族文字的时候,我的感觉是有如天书在手,茫然无解-----马背民族大发展大融合的结果,直接导致文化断层。不存在对错,只有丢失的遗憾和无奈。
作为关外三陵之一的福陵,造型独特,自成风格。首当其冲的大红门,分三个拱券式门洞,从左门进入,回身,看见每间边缘镶二龙戏珠图案,东西两堵琉璃照壁,像展开的鲲鹏翼翅,称为“袖壁”。壁中镶嵌海水云龙,经年海浪澎湃,蛟龙腾舞。青砖垒砌的红墙,从袖壁两侧伸出,环抱太祖圣地。有清一代,红墙东西各开一道门,数十名卫兵把守。现在,门已被封堵,卫兵变做泥土上的野草;戒备森严的圣地,成为普通百姓游览的人文景观。
大红门下,一条青石神道直线延伸,厚重的石头,被时光打磨的破碎,开裂,凹陷。走在石上,鞋跟碰撞出清脆而空洞的声响,漫步沉思,太祖一生戎马倥偬,所向披靡,偏偏在宁远遭遇强敌袁崇焕,几次战败,落得疽病复发,赴清河修养不愈,取道回盛京。中途病危,急召心爱的大妃阿巴亥,与之见最后一面,两两相对的悲伤,恐怕除了丘冢下的太祖大妃,非旁人能够体察。
但太祖身后,却不知大妃会追随他去。他更不会知道,一纸遗诏难辨真伪,引发皇权争夺战,为后世带来纷纭的谜团。不管怎么说,是八皇子皇太极登基继位。他凭借自己的势力和谋略,铲除了于己不利的人,达到最终目的,也算物竞天择。
正确的评价,皇太极是勤政的,他在故宫的崇政殿日夜筹谋,推行新政,继续指挥八旗兵征服察哈尔林丹汗蒙古部落;一方面积极运作,打朝鲜,攻宁远,甚至绕过山海关,挺进北京;拉开松锦战役的序幕,以雪父耻。而皇太极尚不及父辈长寿,壮志未酬,在清宁宫的南炕无疾而终。后金的第二代帝王,仍是眼望紫禁城,做一场空梦。
福临继位了,可他是乳溴未干的幼儿,骨骼不够强健,脚步也还蹒跚。谁能辅佐他,带领后金冲出榆关一统中原?非常时期,不利政局出现极大的扭转----从明朝方面来说,袁崇焕死了,死于最失人道的磔刑。后金方面,站出来一个多尔衮。福临的皇叔。阿巴亥的儿子----想到这里,我内心已非常复杂。阿巴亥迫于皇太极威逼,无奈自缢。(又说被弓弦勒死)皇太极驾崩,由阿巴亥的儿子辅佐皇太极的儿子打拼江山。多年之后,重权在握的多尔衮,又死后获罪。这其中,发生多少令人叹惋的悲剧?亲情、血缘、人性、道与德,信与义,都退让给权利,都在权利面前黯然失色。
福陵的一百零八磴,研究者予以多种释义。或说与星宿有关,或说与《水浒传有关,或说与佛教有关。在我看来,它就是建筑学本身,一波三折,顺依山势,妙趣天成。踏上坚固的青石台阶,看见栏杆两旁的树木嫩叶萌发,小小的花朵贴紧地面开放。鸟儿来了,风来了,驻在树林里妙手抚琴,却不见半张身影。一些新栽植的小松树,木棒支撑的瘦弱生命,等待雨水阳光滋养,发育、茁壮,长成参天梁木。
石蹬尽头,隆恩殿赫然入目。一段长路下来,我有些腿软,便寻着一截长长的枯树干坐下歇息。喝水的间隙,我惊愕地发现----殿前其实有两株油松,一大一小,大的居右,长得虬枝如龙,姿态沧桑。另一株大致几十年的树龄,皮薄叶绿,像个楞头年轻。继而,我明白了,我所坐的,正是建陵时栽种的一株。历经太多的风雨侵袭,它老了,根须丧失机能,在某一天轰然倒掉。
在福陵,原来有一万多株油松,苍翠繁茂,浓荫冠盖太祖圣地。清朝国运衰微后,松树也难逃厄运,遭到滥伐和战火焚烧,仅剩一千多棵。由此推想,国若有难,生灵涂炭山河碎,妃子尸骨做尘飞。这是历史的必然。创业的太祖绝不会料到,偌大一个中国,在北方少数民族手中昌盛时,前无古人,在子嗣心甘为奴败落时,又是后无来者。太祖灭掉整族叶赫,叶赫仅一人之力就毁灭九州华夏,虽不应负全责,怕也难辞其咎。所以说,方圆九千多平方米的福陵,任何一棵幸存的松树,都寓意着一大朝代的兴衰。
隆恩殿前的阶石整齐如昨,中间君道的丹陛石上,雕刻福山寿海,盘龙云珠。汉白玉栏杆蔓草卷叶,牡丹常开。我注意到,丹陛石非为整体,而是两部分拼接而成。我心里疑惑,不知是当时缺乏上等石料,还是后金国力不够雄厚,无奈拼凑?又一想,这个分析站不住脚----有清一代,福陵经过数次大型修缮,康熙和乾隆,他们为祖陵舍得花掉大笔银两,怎么会没想到替换一块整体的丹陛呢。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建筑主体的中心位置出现缺陷?我只能给自己划个问号。
绕过隆恩殿,既是棂星明楼。棂星单独拱门,通向月牙城。我从拱门下缓慢行走,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墙壁回荡,空旷且寂寞。风无声吹来,阴凉的气息,仿佛来自时光深处,直入心底。我觉得了一种两世相隔的疏离----坟墓里的人,生前的种种纠缠,恩怨,还在地下继续吗?我趴在外层青砖的缝隙窥视里面----黑黑的,泥土之外还是泥土。
迎面竖立的月牙城琉璃照壁,给人造成强悍的视觉冲击----这里是神道的终点,也是地宫的入口。但它并没有压迫感,黄色的琉璃照壁上,系着绿色彩带的花瓶里,绽放着九朵牡丹。据说,九朵牡丹暗藏开启地宫的玄机。是否属实,却没有证据。就连地宫里是否葬着阿巴亥的骨殖,我也糊涂。因为,有关阿巴亥的去向,流传两种说法。但她的悲剧命运,是无可质疑的。
从月牙城的女墙,可通宝城-----一座高高隆起的坟丘,灰白色,在蓝天白云下独自成山。我沿着女墙围绕宝城,极其谨慎的移动,恐怕惊扰了地下睡眠的祖先。坟冢外面的梨树花苞累累,纤细的青草抽茎萌发,紫色的花朵连缀一片,在风中微微颤动。梨树、青草和紫色的花朵,让我心里多生感叹。我想到这里面任意一朵花,都可能是哪个风华绝代的妃后,哪一棵青草,都蕴含着一段故事。
这座坟冢里,与太祖同葬的,有五个女人。声名最为显赫的,是努尔哈赤的第三位大妃,叶赫纳喇.孟古。孟古出身海西女真叶赫部落,十四岁由兄长护送到佛阿拉,与努尔哈赤完婚。不久,孟古生下皇太极,愈加得到努尔哈赤的宠爱。可惜孟古命薄,二十九岁患病身亡。临终前,这位大妃想见母亲一面。奈何建州与海西势同水火,丈夫与父兄互为仇敌,大妃抱憾而终----部落联姻的特殊性质变异了,儿女情长比不得开疆拓土。
孟古死后,努尔哈赤深感痛惜,将她的棺木葬在居住的院中三年,天命九年迁都辽阳,孟古的遗骸又随迁东京陵。在努尔哈赤那里,孟古得到极大的尊崇。但她的最高荣誉,则仰仗儿子皇太极。皇太极荣登汗位,立即封他的母亲为孝慈武皇后,又以孝慈高皇后的谥号,享尽二百七十多年的供祀香火。
与陵中的另一个女人相比,孟古真正是“母以子贵”了。皇太极处置她,暴露私自、冷酷的一面----阿巴亥,即皇太极生母死后被册封的大妃,其生前身后的遭际,令人掩面叹息。我了解到的情形是,阿巴亥嫁努尔哈赤时,一个12岁的少女,一个是子女成群的中年男人。关于阿巴亥的出嫁地点,没有人提及。我根据时间推测,阿巴亥应与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成婚。留意到这一点,我每次到赫图阿拉城,都悉心寻觅阿巴亥的一些生活记录。但非常遗憾,她的一切轨迹都被抹杀了。赫图阿拉冷冰冰,硬梆梆的政权,冲垮了软绵绵的情欲。
据说,阿巴亥与孟古使用了同一个词---丰姿。阿巴亥聪明,美貌,深得努尔哈赤欢心。孟古亡故两年,她就被封为大妃,陪伴努尔哈赤左右,足见其位置之高,后宫无人能及。然而福兮祸依,阿巴亥的伶俐机智,反为灾殃。汗王尸骨未寒,皇太极像变戏法,当众宣读遗诏,言父汗有令,命大妃生殉。阿巴亥闻听如雷轰顶,生殉是制度的沿袭,但也有一定条件。一般是奴婢、地位卑下的妾等人,贵为大妃,又有幼儿,莫说两件,单是一件都不合乎情理。显然,皇太极是铁了心要除掉继位路上的绊脚石,他网罗出堂皇的理由,让大妃无话可说。于是阿巴亥在汗王驾崩的第二天早上,盛装上殿,跪地哀求皇太极,善待多尔衮和多铎。皇太极应允,大妃眼含冤屈的泪水自缢。
紧锣密鼓的登基仪式开始了,皇太极排除障碍,做了清朝的第一任皇帝。接下来要做的,是为父汗建陵宫。然后,他把东京陵的母亲遗骸移迁天柱山,与父汗合葬。封谥号,立牌位,供香火,极尽天子人子的孝道。但是阿巴亥,却没这等风光了。她在幽暗的地宫里,默默陪伴丈夫,不知日月轮回,星辰降升。太庙宗祠里,不配她的席位,也不加封谥号-----皇太极硬是要将父汗心爱的大妃,从记忆中抹掉。不单是他抹掉,还要天下人都抹掉。
皇太极的这份“孝道”,号称抚育列国英明汗的努尔哈赤是无力叱责,也无力改变了。但有人不甘心,他要在适当的时机讨还公道,为屈死的母亲正名。这个人,就是二十多年后,权倾朝野的多尔衮。
多尔衮为清朝出关立下赫赫战功,当上顺治的皇父。摄政王终于可以为母亲正名了,顺治七年,阿巴亥被追封为“孝烈恭敏献哲仁和赞天俪圣武皇后”。牌位供奉与太庙,接受子孙拜祭。沉寂多年重见天日,及一连串拗口的盛赞,似乎可以告慰阿巴亥了。虽然来的迟些,毕竟给她的不平予以矫正。
事情到此,无论死去的,还是活着的,都得到心理平衡,该于了结。但事情发展远远超乎想象,仅仅相隔一年,多尔衮死了,死后比他母亲还惨----顺治对他咬牙切齿,将他的尸骨“挖出来,用棍子打,又用鞭子抽,最后砍掉脑袋,暴尸示众,他的雄伟壮丽的陵墓化为尘土。”他的功绩,都被罪过抵消,他的贡献,全都背上骂名。公正地说,他的弊政,是受特定时期的局限。就像上帝造就的每一个天才,都有大大小小的过失----我以为,人生来自带三分错,谁能清白无是非。
阿巴亥最后的靠山倒了,顺治追夺了祖母辈的封典,牌位从太庙撤出,她再一次变得无声无息。
跟随前朝走到此时,我已口干气虚,身心疲惫。靠在月牙城的垛口俯视,下面的树木高大虬曲,绿草如针,有人在那里挖野菜,一边小声说话。再远的红墙外,林间的道路上停泊着白色汽车,更多的说话声从如烟的柳丝深处传来。凝望万千条弱柳,一声沉闷的长叹从胸中发出。我的忧伤,再一次情不自禁的爆裂-----那些无处可寻的妃子,她们的灵魂,在哪里漂泊?
比起阿巴亥,继妃衮代的命运,同样让我无声啜泣。她本是努尔哈赤的堂嫂,丈夫死后嫁给努尔哈赤,成为他的第二个大妃。衮代泼辣直爽,与努尔哈赤夫妻相敬。但好景不长,孟古逐渐取代了她,衮代遭受冷落,又“获罪赐死”。我不知道她获的什么罪,死得扑朔迷离。致使脑细胞活跃的清史学家们,构出多种版本,糊弄不明就里的人。其实,所谓的历史真相,有多少经得起推敲呢。
且说衮代。后金迁都辽阳,她的骨灰也随之葬在东京。五年后,皇太极为笼络莽古尔泰,将他母亲衮代迁至福陵,祔葬在父亲身边。如果衮代就此安葬,也算是一种补偿。但她的悲剧还没有结束,这个落魄的女人,荣辱都因沾了儿子的光-----有人告发莽古尔泰谋反,皇太极盛怒,诛杀了其一脉子嗣。光这样还不够解恨,早已死了十五年的衮代,不幸株连,骨骸被迁出福陵,从此不知所踪。
太祖努尔哈赤的婚姻,都是以政治为目的的。在他的十六个妃子中,有两个来自蒙古科尔沁部落。寿康太妃,是蒙古贝勒孔果尔的女儿,她在太祖起兵前两年,被父亲亲自送至赫图阿拉。她在赫图阿拉的生活境况,我同样差不到蛛丝马迹,这让我疼痛。这种感觉不是语言的矫情,而是源于设身处地的情绪反应-----赫图阿拉,它是我心上的一块疤。它屡遭破坏----第一次,是1900年,赫图阿拉作为都城,毁于沙俄点燃的烈火。以后,是附近百姓无序的房屋。再一次,是新宾成立满族县,执政的官员头脑发涨,完全彻底地把赫图阿拉修建成现代公园。
且说寿康妃。努尔哈赤驾崩,阿巴亥与其他两位庶妃生殉,寿康妃的地位立即凸显。皇太极对她礼遇有加,每逢佳节,必率领妃子们问安,以示孝敬。入关后,她住进紫禁城的仁寿宫颐养天年,一直活到康熙四年,才寿终正寝。
在残酷的宫廷斗争中,寿康妃能够善始善终,在我看来,绝不可能是偶然。她应当是一个性格和顺,不与世争,包容一切的人,才得以消灾避祸,享受清福。这样的人,具备真正的大智慧,参悟了生存玄机,一个不露声色的哲学家。
另一位蒙古妃是明安的女儿,她的父亲多次与努尔哈赤交手,每一次都被打败。后来,努尔哈赤听说明安的女儿美貌,就派人求婚。明安虽已把女儿许配他人,但权衡利弊,他亲自送女儿到赫图阿拉,与对手努尔哈赤联姻。这桩婚姻,首开女真与蒙古婚姻的先河,是纯粹的政治结合。因此,这桩婚姻在某种意义上,对后世影响深远。
两位蒙古妃葬在福陵之右的妃园陵寝,和福陵一样收受祭祀。但是到了1905年,日俄战争爆发,安静肃穆的福陵周围衍变成战场。两军炮火齐发,弹片横飞,妃园被炮弹击中,夷为平地----从此,蒙古妃魂魄无依,在黄昏夜幕里独自飘零。
没有人再能说出,她们的一一下落了。我得承认,我是个极易伤感的人,当下午2点的阳光从树枝间挥洒下来,鸟儿一样栖在我的肩膀,我独自一人,望着圆圆的土丘,手掌攥成拳,堵住嘴唇不让自内心发出声音。而两行眼泪,悄悄滑过腮,流到嘴角,尝到咸和苦涩。我知道源源不断的泪水为什么流淌---为美丽的脆弱,生命的无着,韶华逝去的断伤。
良久,抬起头,蓝色的天空下,白云自在,风筝飘摇。忽然念及一句:好风凭借力,送我入青云。可是,有一些事物不能飞得太远,太远了,就失去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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