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我痴与我狂

　　在无数个白天黑夜，当我在人群中穿梭生存，在阳光下睁着迷惘的眼四处的奔波于琐事，当我在万籁俱寂的黑夜醒来，面对窗外的一轮残月，看着浮华过后一颗孤独的灵魂。我总是问自己，这是谁的灵魂？ 　　为什么我总是看到她，不管我是幸还是不幸，她总是会恰如其分的从我骨髓深处钻了出来，收攫我所有的思与想，然后对我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冷笑，我总会急得莫名其妙的掉泪。 　　所以，为了让自己不在感动面前泪流满面，为了让自己不在愤怒的脚下咆哮如雷，为了让自己不在冷漠的包围里仰天尖叫，为了做一个温文尔雅的正常人，为了一种舒适更好的生存，我掩藏了我的内心世界。 　　我哪敢赦放我可怜自命不凡的灵魂，只有囚禁着她，只有在夜深人寂中，才会让这个憋得半死不活的家伙出来放放风。这种灵和肉巨大的分离，导致的结果是，我活得很苦。 　　为了不让我的灵和肉经常性的同屋操戈，我不敢让自己的时间有太多的空白。所以在工作之余，阅读和放入自然，是我医治痛苦最好的良药。有一次我在网上无意间查到边寿民的生平和画。 　　我一下子被夺去眼球的是画，在电脑的屏幕上有一幅《芦雁图》，那种黄是秋意浓得溢出来的酥美 ，隐隐间，饱满的渚沙静静地躺着，幽幽的透着寒光，一只歇落雁儿，忍不住翘首而视，在她的空中一雁盘旋将下，伸颈眿眿凝望。一枝颀长苍劲的芦苇穿透寒意，柔软的羽绒润泽无间，周围是或弯或折的廖廖芦叶。 　　在寒沙秋芦之间，两雁头颈弯曲相望相依，宛如一对生死追随的旅外伴侣。芦花蓬松，隐约渚沙，廖廖芦叶似有秋风乍起。雁、芦、沙呼之欲出，秋或浓或淡仿佛静止。 　　虽然自觉才疏学浅，欣赏不了深奥的艺术内涵，但一种直观还是将我震住，苍浑生动的画面，朴古奇逸的色彩，极尽飞鸣之动感，自由狂放的风骨从画面中奔放而出。 　　作者自题：“壬子立冬后二日，边寿民写于白沙旅馆。”当时年边寿民47岁，正是画艺达到炉火纯青之际，这也是他重要的传世之作。 　　对于边寿民，我看他的一些资料，但只了解一点七拼八凑的史料，有关他的生平介绍很短：边寿民(约1684～1752) 中国清代画家，扬州八怪之一。原名维祺，字寿民，后以字行，更字颐公、渐僧，号苇间居士，山阳（今江苏淮安楚州）人。 　　其人考举不中，出身贫寒。自幼喜爱绘画，一生布衣，云游四方，奔走于淮扬间，以卖画为生。工诗词，擅书法，画以花鸟、蔬果、山水，尤精芦雁。造屋淮安楚州区城内东北萧湖水泊芦苇中，名苇间书屋，每日观察芦雁飞翔，久而久之得造化神机，有“边芦雁”之誉。 　　其画有两种迥然不同的风格：画芦雁时，用泼墨写意，潇洒生动，能得雁之飞鸣食宿等种种形态，画中题诗，多寄托着对人生及社会现实生活的感慨与悲凉。另一种画法，先用淡墨细细勾出轮廓，然后用干笔淡墨轻轻皴擦，以表现出对象的阴阳向背，有一定的立体空间感觉，近似于西方绘画中素描画法，但不作背景，空白处题以诗或短文，剪裁与布局，仍然保持着传统的国画情趣。乾隆十五年(1750)创作的《芦雁图》，幅面宽大，是其一生中最杰出的画作，有《寒芦落雁图》、《瓶梅图》等传世，曾著有《墨说》一书。 　　但当我看了他的画，又陆续的看了一些他的作品，我被他深深的吸引，画可以透出他的风骨，而诗词却可以洞察他的心灵。 　　边氏在山阳虽是书香门第，但到了边寿民时，他家已是穷愁潦倒，而边寿民可以说是绝对的完美主义者，对自己人生境界的追求是痴痴迷迷的，永不言弃。所以当他20岁的光景时，乡试不中，他鄙薄那些套路式死板行文作派，毅然决然的将仕途弃之于身外，与科式也就命定无缘。 　　也许他的内心早就有了自己安生立命的去处，在楚州城东北一隅萧湖之滨，一湾水淙淙涌流，萧湖的芦苇正开得烂漫，雁儿沾着这温暖的飞絮彷徨，在清澄澄的秋水尽头，他捋起长袖，在这风景入画的湖滩上搭起了几间芦屋，苇间书屋在静寂的停留，这是康熙四十三年的一片记忆。 　　这远离尘世喧闹，堪是清幽的地方，就是他生活的乐园：
苇间好，明浦豁西窗。两岸荇芦侵阔水，半天紫绿挂夕阳。新月到回廊。 　　苇间好，最好是新晴。寺后菜畦春雨足，城头帆影夕阳明。人傍女墙行。
　　苇间好，初夏最关情。浅水半篙荷叶出，深芦一带水禽鸣。雨后杂蛙声。
　　苇间好，重九雨霏霏。古寺客穿红叶出，小舟人载菊花归。酒熟蟹螯肥。 　　青春的醉、青春的痴、青春的傲由着他淋漓尽致的四处张扬。20岁的年龄，面对一无所有的困顿，心竟有如此佳境，不得不为他的修为他纯净的灵魂而折服。 　　在这韦间小屋画累了，他会云游四方，“塞北风霜，江南烟树，人在天涯”，“自笑鲰生，五十年来，究竟何如？只诗囊画箧，客装萧瑟；瘦驴疲马，道路驰驱。”他自嘲着，也真是因卖画为生的旅途，使得他的画传遍了塞北江南，他也结识了一帮文友墨客，好友郑板桥评论他：“画雁分明见雁鸣，缣缃飒飒荻芦声。笔头何恨秋风冷，尽是关山离别情。” 　　他的画有种奇特的美感，连心如铁石的雍正王竟也被其打动，很爱他的画，有人劝他借画邀恩宠，以博取富贵，边寿民一笑置之。 　　睥睨啸傲一丈夫，卖画闲钱充酒价，这是边寿民惟妙惟肖的形象。自诩“自度前生是鸿雁，悲秋又绘秋声”，他沉迷于“有情有韵，无拘无束”的心灵。程嗣立题边寿民《泼墨图》曰：“苇间主人何所有？秃笔一枝墨一斗。十指夺得化工心，生气遂令君公走。东涂西抹日不停，怪怪奇奇发灵性。此中有歌亦有哭，谁能于此求其真！” 　　这就是边寿民，能够在自己心灵中自由翱翔的人，他不染凡尘俗世。哦！世间竟有这样纯粹的人，就是这萧湖水滋养的先人。 　　“我年三十走京师，耳闻其名今见之。一见使我低头拜，再见三见神魂痴……外间只说边芦雁，今我披图长叹息！”轻吟边先生朋友的题词，不由得目痴神迷，泪水涟涟。我的心波中走过一位长衫飘飘桀骜不驯疏放的男子，瘦窄的双肩，挺拔的身躯，雕塑般的脸颊，特别的是他有一双常人不能具备的眼神，藐视一切，傲视一切，在穷苦的深渊里，他用痴与狂载着完美飞翔。 　　蓦然间，我看到我心幕里的景致，那痛苦挣扎的灵魂，是糅杂了太多的欲望，那一层层想要的东西，重重叠叠的压迫着灵魂 ，使灵魂失去了自由的翅膀。 　　我放开自己的灵魂，竟发现这颗怪异的灵魂原来竟是无与伦比的美，而这美与众不同，只属于我。我知道，想拥有自由的灵魂，让她越飞越高，就要用一生的时间，学会一次次的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