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长给你看看，我这矮脚葵花

　　三年前的春天，我们家搬到了现在的家园。这样的家园，听说上海人把它叫做别墅，我们丽江则称之为庭院家宅，或者戏称为“农家乐”。 　　这可是一件惬意的事儿。我在忙着拾掇杂乱事情的空档，在院子的空白处种下了几株葵花。所用的种子，是从正宗“农家乐”里要来的短短胖胖的“黑大哥”。 　　不几日，“黑大哥”出了芽。 　　再过几日，“黑大哥”葵花抽茎，舒叶，扶摇直上。 　　正在我为这些葵花暗暗加油之时，它们却好像着了孙悟空的“定身法”，稳稳地在一米来往的高度上“定”住了。隔一天看看，它没有动静，隔两天看看，它也没有“作为”。私下猜想，这些种子只怕是“废种”了，经过高科技处理过的它们的上一代，其繁殖能力已经被“阉割”掉了啦。此后，我便关闭了那份好心情，集中精力去侍弄别的花花草草。 　　一日，蹲在地边，在给小青菜施过肥以后，不经意地歪头瞟瞟。一瞟就瞟得了一个纳闷：那葵花苗儿的头头上，怎么就顶出了一个花盘！站直身子再细细瞧，嗨，那真的是一个花盘！这回确定了一个认识：传统记忆中高高大大的葵花，原来可以矮化得这么“袖珍”！这之后，就又对这几株葵花恢复了惦记，每天都抽空瞄一瞄。但见它们一天一个样，膨胀花盘，张开颜面，启瓣吐蕊……蜜蜂与蝴蝶，则在它们的周围伸爪扇翅忙个不停。 　　若干天以后，花瓣掉落，花盘中呈现出颗颗饱满的籽粒。用手拧一颗下来瞧瞧，呵，竟然是正宗的瓜子！这就叫人敬畏了：从下种到这会，只有短短的三个月时间哪！ 　　既然这“黑大哥”这么好打整，就延续下打整它的方法吧。第二年，如法炮制，将上年精心选出的种子点下去。 　　曾经想到了“同一块土难出佳材”的祖训，或者说规律，将土换了一番，又施了厚厚的自家堆制的“农家肥”，还预先撒了一圈山基土，才将葵花种子安下去（我之所以说一个“安”字，是因为我将每颗种子都捋抹一番，使其尖头或曰芽眼朝上）。很快，种子发芽了，长叶了。 　　那是春风初拂，万物复苏的季节，看到葵花这么快地发育，心头的高兴劲儿，比春风还爽哪！ 　　过了几天，看到那几棵以生长为乐趣而细腰婷婷的葵花，心头就不怎么安逸了：葵花向阳当然是天性，可它们咋就不蹲一蹲“桩子”，将自己的童年保养得粗壮一些呢？ 　　看看它们周围的情形，理解了：一旁的桂花、玉兰花，还有棕树、樱花树，都已经长上来了一大截，葵花只有超越它们的高度，才能款款迎接阳光啊！ 　　果然如我的分析，一溜儿葵花在身个超过旁边的种种植物以后，生长的速度就减了下来——他们将向上伸腰的渴望，转向横着扩张，以储备自己日后伟壮的后劲了哪。以后的情形，不必一一述说——于我，无非就是履行追肥、培土、除虫、打杈、摘老叶这一套程序，于葵花，那就是尽它们的本份，使劲儿长啊，长！ 　　待到这拨葵花成熟之时，花盘依然个个硕壮，直径大都在一尺左右，且籽粒饱满，很难找到一颗两颗瘪壳、霉籽、或者“瞎眼”（即有籽实而弱小者）。但有一点却比它们的上一辈呈现出了异样，或曰异化情形：个儿高出了将近一倍，比我们正常人还高出了一头。而且，它们的杆子也显示出了一份异样面貌——越往根脚越细，从中间往上，才渐渐粗了起来。 　　第三年，我们家种下的树木长得更高了。但为着院子里的热闹景象，我还是种下了几棵葵花。种下了它们，当然一如既往细心照料。其间的细节，不必唠叨。只说收获之时，它们的花盘已经大大“缩水”，只有上一辈的一半那么大了，而且竟有一半是瘪壳与瞎籽。那杆子呢，倒可派大用啦——纷纷伸到3米来往，来年做牵藤植物（比如芸豆、苦瓜、南瓜等等）的依靠，完全可以愉快胜任。 　　今年春上，依着那么一点点科学知识，我明知再将这些葵花种下去，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但为着将院子里保持上一份热闹，也是一种惯性使然，我还是将“矮脚”葵花的种子点在了地里。 　　葵花们面临着更加强劲的生存之“敌”，但它们一点也不怯懦，依然保持着向往阳光、拥抱阳光的秉性。我看到，它们刚刚出土之时，每棵苗儿都那么壮实。但过了几天，它们就变得细长细长，一股劲儿往上冲！在冲过棕树或者桂花树的屏障时，它们甚至将自己变得类似藤状植物一般，缠绕（依贴）在那些高大植物的茎干之侧，一个劲儿往上蹿！待到高过那些“巨无霸”、能够畅快地享受阳光的抚摸之时，它们的生长速度一下子延缓了下来，细长的茎干逐渐变得健壮，狭长而薄弱的叶片逐渐变阔，变厚，叶片之间的距离也明显变短……依照以往的经验，我知道，这些葵花要有所作为了！ 　　夕阳西下，我在自家坎檐上捡一只草墩坐了，端起茶杯抿一口，再看看那些畸形的葵花，心头就“文学”上了，那么弱小的一些苗儿，为着迎接阳光的爱抚，为着完成生命的过程，竟然迸发出了那么强大的力量！继而，我就憧憬出了一派景观：明日这些葵花开花之时，金灿灿，黄爽爽，精神头儿该是多么漂亮！ 　　我还有更进一步的想法呢。这些葵花即便将来一个籽儿都不结，状似蜂巢的花盘里全都是瘪壳或者“瞎眼”，也值得我辈欣赏甚或崇敬了，矮脚不矮，节节升高，它们在完成生命价值的过程中，已经毫不吝啬地耗尽追求温暖与光明的底蕴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