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向西，向南（四）

哭吧，草原 　　去草原的前一天，作家习习和王琰在兰州招待了我们。她们可是甘南通，每年都要去那里好几趟。本来，她们是要与我们同去，给我们当向导的，可是这两天正忙着筹备一个会议，脱不了身。习习说，要看草原，就去玛曲吧。尽管它没有桑科草原那么著名，可是保护得很好。桑科草原这些年人为破坏比较严重…… 　　出合作，由碌曲到夏河，一路都是草原，柏油马路像一条巨鞭从草原的腹部背部抽过去，草原痛苦得弓起了脊梁。汽车像一只大蚂蝗在路上蠕动，屁股上的黑烟抛洒在草原的上空，染黑了蓝天上的白云。车窗两边，看得见拔草而建的村落和街镇。其中有一处，广阔平坦的草地上，冒起上百座新建的家园，那些院子完全是用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半亩来大，红砖墙，红砖房，红瓦顶子。一律的没有门窗，一律的敞开着，一律的闲置着。我想，这该是草原上新建的社会主义新农村。 　　去甘南的第一站，我们到了拉卜楞寺。那里距桑科草原仅有十公里路程。止不住心里痒痒，我们便丢下拉卜楞乘出租车直奔桑科草原。进入草原的第一眼，我们看见一块偌大的菜地，看得出是新开辟的，那土地黑黑的，晾晒着草原的肥沃。那些吸收了草原的精气神的菜苗，张亮着油油的绿叶，显得十分精神。藏族青年达弘的车子开得真快。一转眼就将我们拉到了景点。景点是什么？我想应该是草原。可是不是。是铲掉草皮新建的房舍，是踏平草场新建的骑马场。我们感到乏味。达弘便拉着我们去看草原，说，真真的草原还远呢。桑科草原上新修了两条公路，一条已经用柏油油过，一条还是沙石路。两条大路将一个完整的草原切割成三瓣儿，好像在一个美女的脸上划了两刀子。我们的车子沿北边的柏油马路驶出老远，然后停下来。达弘说，到了，你们下来看吧。下得车，爬上一道草坡，站上一个小山包，广阔的草原尽收眼底。可是我们的心头似乎都被一种东西堵塞着，脸上很少喜悦之色。不是么？你看，多好的一个草原，因为人，因为人的居住需要，因为人的观赏需要，被破坏成了什么样子！前面的一道山坡上，新盖起三座砖瓦房，好像长在草原面部的三颗黑痣。左边一道草坡，被揭去了草皮，露出红红的沙石，好像谁用刀子割去了草原的一块肉，殷红的血在流淌。对面有一块菜地被开垦，种着不知什么品种的庄稼，看上去是草原身体上的一大块牛皮癣。 　　这山看着那山高。我们总觉得对面的那片草原比脚下的这片好。提议达弘将我们拉过去。达弘很爽快。那边是一条刚刚开辟的新路，很宽阔，可是只轧了路基，还没顾得铺上柏油。大路两边，还有好宽的两道被深翻的拖拉机翻起的草坪，黑色的泥土朝天晒着太阳，压在泥土下的小草们艰于呼吸，显得面黄肌瘦奄奄一息……
不看了，看什么？看得满眼辛酸！ 　　草原，哭吧。人类这样的折磨你，戕害你，我知道你很伤心，也很无奈，你哭吧，放声地恸哭吧！我在心里念叨。 　　草原哭了。真哭了。你看，路边那眼小泉，汩汩的向外冒着水，溅着水花。那不是水，是泪，草原的泪，飞溅的泪！ 　　正想间，头顶游来一片黑云，轰隆隆，一串炸雷，唰！下暴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