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细雨中，与泰山擦肩而过

　　周末，小姨大学期间的同学要搞一次聚会，而聚会的地点是他们的大学所在地泰安。因为适逢周末不用上班，而又无事可做，于是我禁不住小姨的软磨硬泡便答应和她一起前往泰安。也算是揩公家的便宜，单位上派了一辆车，跟我们一起同往的还有司机小孟和他的妻子小郭，再外加上他们年仅8岁的女儿小月，五个人坐在车里虽然有些挤，但也还算过得去。 　　我从未去过泰山，对于这座远近闻名的五岳之首的了解仅仅局限于在书本上的描述和电视画面上的图像而已。说实话，对于泰山我并不是十分的向往，我喜欢那种江南水乡古桥青屋旁边的潺潺细水，或者是那成片成片氤氲在青山雾气中的婷婷翠竹，但泰山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吸引我，那就是古代帝王曾经有过在泰山“封禅”的举动，这让我充满了无限的好奇。 　　刚出县城，天空的太阳就和我们开起了玩笑，一会儿躲进浅灰色的云层，一会儿又蹭的一下子跳出云层露出红彤彤笑脸。开车的司机小孟开玩笑的说：这样的“稍阴天”正好，不冷不热的爬泰山不出汗。他的妻子小郭马上就反驳到：昨天晚上天气预报上说这几天都有雨，要是爬不成泰山可就麻烦了。一路之上，由于大家并不是很熟识，所以话也就相对较少，或许是为了缓和一下车内沉闷的气氛，小孟打开车上的音响放起了流行音乐。小姨是一个喜欢清静的人，而我又有严重的颈椎病，不能长时间一个姿势久坐，于是让自己歪斜着上半身半躺在车座上。音响里放的不知是哪位甜歌手唱的那些软绵绵的甜歌，一首比一首矫情，一首比一首嗲，让我觉得浑身骨头都发麻，而司机小孟却跟着节拍轻轻晃动着大腿，听得很是惬意。闲到无聊，在汽车的后背袋里翻到一本画报，上面居然有泰山的图画，看到一幅幅青山绿水的图片，让我对泰山凭添了几分向往。 　　车行至济南，又接上在济南读大学的表妹，本来就有些紧张的车厢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小郭抱起八岁的女儿坐在前座上，于是车厢又一次恢复到了从前的状况。车过济南，一座一座的山便接二连三的出现在车窗外，但这些山大都是光秃秃的，偶尔间或的掺杂着一些绿色，让人看了很不舒服，总有种荒山的感觉。经过将近四个小时的长途行驶，终于进入了泰山地界，气温突然骤然下降，从车窗内吹进来的风已明显感觉到有些寒意，公路两旁小河里的水清得可以闪出波纹的影子，远远近近的山上都覆盖着一层浓郁的绿色，山顶上都是灰蒙蒙的云雾，有种云雾缭绕的感觉。进入泰安城内，四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整齐的街道让20年未曾来过的小姨大为惊讶，更让她出乎意料的是20年不曾谋面的老同学都出来迎接她，有些男同学她甚至都喊不出人家的名字。20年后再次重逢的老同学们惺惺相惜，彼此互相问候拥抱，有时候甚至还冒出一声声的尖叫，看着他们兴奋的样子一点也不亚于那些久别重逢的少男少女。 　　为了和小姨联系方便，我们也在她们同学聚会的宾馆定了两个房间，安排完住宿之后，已将近下午一点钟，饥肠辘辘我们急着找饭店吃饭。小姨热心的同学非要让我们几个人和他们一同进餐，但我们不愿给人家添麻烦，于是在外面随便找了一家小饭馆就餐。饭馆并不大，但饭菜却很实惠，价钱也不贵，热情的服务员介绍说泰安有三美：水美、白菜美、豆腐美。果然，泰安的豆腐又白、又细、又嫩，特别的爽口。午饭之后，我们几个人到泰安的大街上转了一圈，觉得没什么特别新奇的地方，可能城市的建设都是大同小异的原因吧。司机小孟提议说去泰山脚下的广场去看看，然后好明天去爬泰山，八岁的小月立刻欢呼起来，她还从来没见到过山。 　　来至泰山脚下的广场，人变得多起来，看到很多人手拿拐棍在广场上留影。我们也拿出相机来拍照，我尤其喜欢那几根雕龙的大柱子，便在柱子跟前留了个影，其实我不喜欢拍照片，只是喜欢那些柱子，所以我的照片上只有小小的一个我，跟那些柱子比起来显得微不足道。大家轮流拍了几张照片之后，小孟建议说明天爬到泰山上再去照，想想也是，光在泰山脚下拍一大堆的照片有什么用，想着山上的大好景致，留着到山上拍照片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也许是在山脚下的原因，总感觉天气很冷，这时候的太阳也不知道早躺到哪里去享清福，阵阵冷风吹来让人凭添几丝寒意，身穿单薄衣衫的我们顿时感觉清冷透骨，于是便决定早回宾馆休息养精蓄锐，以便有最好的体力和精神去爬泰山。走出泰山脚下的广场，八岁的小月嚷着要吃雪糕，像其它地方的旅游景点一样，泰山脚下的东西也贵得惊人，冰激棱要三块钱一个，在外面恐怕只卖到一块钱吧。雪糕还没吃到一半，天空就零星飘起了细雨，偶尔滴落到脖子上，让人感觉特别的冰凉。本来打算是徒步回旅馆的，但眼瞅着细雨越飘越密，只好打出租车回去。 　　回到宾馆还不到三点钟，小姨的同学聚餐还没有结束，我们只好呆在宾馆里看电视。电视节目还可以，全都是数字节目，有很多在家里看不到的频道都可以看到，像是凤凰卫视也能看得到。表妹是个电视迷，一门心思趴到床上看起了她的韩国爱情片《浪漫满屋》，我则无聊到想睡觉，但又睡不着，只好拿出包里带的杂志胡乱翻起来。晚上在宾馆吃饭，有一道菜我特别的喜欢，那就是油炸花椒叶，我第一次听说花椒叶还可以当菜吃，裹着一层面糊的花椒叶在油里一炸，又香又脆，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花椒味，让人胃口大增。泰安的咸鸡蛋也很好，个头不大，但里面的油却出奇的多，油汪汪的直往外淌。表妹偷偷的把两个鸡蛋装进口袋里，说是带回学校给同学吃。 　　睡到半夜，窗外哗哗的流水声把我惊醒，推开窗子一看，原来是楼顶上的雨水冲击地面的声音。雨下得还真大，穿过宾馆朦胧的灯光，只见白茫茫的一片，临近窗口的雨丝像被风剪断了线的水晶珠帘，斜着身子落到地面上，惊起一层乳白色的水雾。放眼望远处看去，几点灯光在漫天细雨中闪烁，显得是那样的单薄和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但又似乎离得太远，伸去去抓却又总触及不到。我心中暗自担心，如果这雨要是持续下到明天，那爬泰山的计划肯定会搁浅，这次的泰山之行也就显得失去了大半的意义。听着雨声逐渐睡去，第二天一睁眼便迫不急待的打开窗子，结果很令人失望，窗外的雨依旧在下，马路上已经有了雨水积存的痕迹，看来雨整整下了一夜。 　　草草的吃过早饭，便不时的到窗台前观望，看看雨是不是有停的迹象，结果却总是让人失望，窗外的细雨像是故意刁难着我们，就那样不轻不重，不急也不缓的下个不停。没办法，我们只能呆在宾馆里继续看电视打发时间。整个上午，小姨和她的同学都趁着这个机会在房间里聊天，听着他们房间里传出来一阵阵的笑声可以判断出他们在一起聊得很尽兴。将近十一点的时候，见雨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我们打算回家，为了照顾表妹，中午饭也计划到济南去吃。 　　当车子一启动，在细雨中开出宾馆大门的时候，我的心突然有一种难言的失落感，难道就这样离去吗？我没触摸到泰山的一块石头，没抚摸到泰山的任何一棵树、一根小草，没听到泰山上任何一弯水流的声响，就连泰山上的登山台阶都未曾看到。车子渐渐的往前走，坐在小郭怀里的小月突然充满感慨的说：我都跟同学说好了，要给他们带泰山上的石头回去，好让他们做标本，这回他们准会说我说话不算数…… 　　我仔细擦了擦车玻璃，把目光投向窗外的泰山，雨中的泰山用“远山含黛”来形容似乎不再恰当，山顶上白茫茫的一片，说不清是山上飘荡的雾气，还是雨丝被风吹断后所叠加的层层波纹，更或许是山顶插进云层深处以后搅动起来的涟漪。两旁的公路在不断的向后延伸着，座座青山在白色的雾霭中穿行，似乎正在和行驶中的汽车较劲，看看谁的速度更快些，谁最先冲向时间的终点。不一会儿的功夫，窗外的细雨就把车窗玻璃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我拿出面巾纸重新把玻璃擦干净，把目光再次投向远处的青山。“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八岁的小月居然念起了诗圣杜甫的诗，这让我感到有些许的惊讶。记得上学的时候学过李健吾先生写的一篇散文《雨中登泰山》，具体的关于雨中泰山的描述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好像先生在文章中用清丽的文笔描绘了雨中登泰山的愉悦心情，此时，我忽然也冒出一个念头，也想在雨中登一次泰山，但这个念头也仅仅局限于自己在心中暗暗的想一下而已，毕竟我们的车子已经渐渐的走出泰安地界了，想要再调头回去已经绝非易事。就这样，在细雨扉扉的春天，我和泰山错过了，虽然彼此打了一个照面，但由于这场贵如油的春雨却让我们擦肩而过。我记住了泰山所穿的青绿色外衣，也看到了她系在脖子上的薄薄的白色纱巾，但泰山会知道我来过吗？她会看我一眼吗？她会记得大千世界中有一个纤弱女子曾经来看她吗？ 　　在开往济南的途中，细雨依旧下个不停，在济南吃过午饭之后，便真正踏上了回家的路途。在车上坐着，不觉得怎么样，只觉得很困，但一到家，就感觉自己是真得累了，连脚都不想抬起来，似乎就像是真正爬过泰山一样的累。于是，我和小姨什么也没干，全都躺到床上睡觉，醒来之后，已是晚上十点多，窗外的雨依旧在下，这场雨可能算是今年春天最大的雨了吧。
2008-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