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烛光里的微笑

烛光里的微笑

　　走出家乡的那所小学已经10多年了，当年我们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大多已经成家立业，有的成了大学讲师，有的成了医生，有的在读研究生。每每谈起小学时候的事，大家总会想起当年威严地站在讲台上如母亲般亲切的刘老师。 　　那时候，农村的小学老师大多是民办的，刘老师是唯一师范学校毕业的，家不是我们当地的，据说是跟随丈夫工作调动来到这里的。她教我们的时候已经快40岁了，担任我们小学二年级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因为她的口音和我们不一样，上课时她那抑扬顿挫的语调常常引得我们想笑。她上课的方式也和别的老师不一样，她通常让我们先预习，然后叫一个同学读一遍，自己再示范读一遍，等我们读熟了再让我们分角色朗读课文，或者把课本内容改编成小品让我们表演。这些，让我们那些整天钻庄稼地长大的孩子耳目一新，上语文课成了我们最盼望的。

　　孩子的世界常常是多变的，当我们习惯了她的口音和她与众不同的教学方法，语文课不再那么吸引我们了，于是有了上课偷着睡觉的，有了不按时完成作业的。这下可把她急坏了，她开始想着办法增强课堂情趣，也把以前的好脾气变得“坏”了一点，上课偷着睡觉的，不按时完成作业的，都被“惩罚”，或者擦黑板，或者打扫卫生。从那以后，大家再也不敢懈怠了。每次考试成绩出来，大家的语文成绩总要比数学成绩好，并不是因为语文学习花费的工夫多，而是因为我们学习语文的兴趣大，从而提高了学习效率。
　
　　那时候，我的家庭状况很不好，她常常从精神上鼓励我，让我刻苦学习，说我以后会有出息的，一定给父母和老师争气。我记着她的话，在学习上一丝不苟，每次考试都是前三名，尤其是语文成绩常常在全乡也是数一数二的。孩子是最容易满足的，我也不例外。我当时特别喜欢看电影，乡镇上有一个电影院，就在我家附近。有一次，我这个学习小组长，召集附近的几个同学听写生字词，因为挂念着我喜欢看的电影，匆匆忙忙随便听写了几篇课文就让大伙解散了，结果第二天老师一检查，就属我们小组完成的最少。很显然，我手下的一个“兵”向老师告了我的状。刘老师看着我，严厉地说：“你以为自己什么都会了是不是？这点成绩有什么了不起的，骄傲使人落后，你敢保证下次能拿第一吗？”她的目光直视着我，看得我满脸通红，我当时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从那以后，我再没有放纵过自己，因为我知道“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老师的话深深刻进了我的心里。

　　时光总是飞逝，昨天还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转眼间就要面临升初中和毕业的选择。那时候，上初中也要经过全乡统考，每年都会有一部分人因为成绩差而结束学业，我们班那年落榜了7个同学。统考前夕，刘老师的心情很不好，尽管她还是每节课、每节自习都认真地守着我们复习，但一个人常发呆。离校前的最后一个晚自习，巧得很，学校里又停电了，大家拿出准备好的蜡烛继续复习。突然，刘老师用黑板擦敲了敲桌子让大家停一下，大家奇怪地望着她，透过闪烁的烛光，我们才发现平日里和我们生活了四年的刘老师已经老了。她扫视了一下全班同学，缓慢地说：“真想不到，一晃四年过去了，刚接这个班时你们还是‘小不点’，如今都要成为中学生了。虽然有时候老师生气批评你们，罚你们站着上课，但你们都要走了，我们还真舍不得你们。”说着，她用手揉了揉眼睛。我们知道，一向威严的刘老师今天晚上哭了。她本来有很多话要对我们说，嘱咐我们一定要努力学习，嘱咐我们走上社会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可是，她哽咽着实在说不下去了。尽管我们看不清她眼里的泪水，但我们知道，那的眼圈红了。她说：“最后一节课了，大家还记得我第一次教你们唱的那首歌吗？我起个头，大家一起再唱一次吧。”“校园里的花，春风里的柳，老师和我手牵手……”我们又唱起了那首熟悉的歌，四年的时光在我们脑海中闪现：老师在黑板上写，我们在下边记；老师领着我们扫雪；儿童节老师指导我们排练节目……，唱到最后，几个女生哭出了声音。唱完了，教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温馨的烛光在闪烁，任凭我们的眼泪轻轻地滚落下来。那时候，我们单纯地就像烛光燃烧的火苗，“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诸如此类赞美老师的话语，我们一点也不懂。我们什么也不会说，只是想着从此要离开一个和我们朝夕相处的如母亲般的老师了，我们流着泪，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有出息，长大以后来看望老师。

　　10多年过去了，我们中的很多人，实现了当初所谓的理想，但看望老师的梦想却被现实的繁忙和琐碎所搁浅，这常常让我们内疚。也许因为长大了，曾经的想法或者感情发生了变化，但对老师的恩情却永远没有变，在很多时候，我都会想起那晚的烛光。
　　又一个教师节就要来临了，我敬爱的刘老师，您过得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