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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生命的河

2022-01-01叙事散文赶趟儿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8:04 编辑

   终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跟这条哺育我生命的河相遇。现在,我站在它的岸边。当时我不知道这就是给我血肉的那条河流,因为这里离我的老家还有近百里的路,所以被……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8:04 编辑 <br /><br />   终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跟这条哺育我生命的河相遇。现在,我站在它的岸边。
  当时我不知道这就是给我血肉的那条河流,因为这里离我的老家还有近百里的路,所以被当地筑坝的民工告知它的名字时,我站在它浅浅波浪的折光里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从我家门前流过的一条河:辽河。相对于这里来说,老家那一段算是上游,它经过我的老家,走到这里,经过我身边。而在我的身后,是正在成熟的稻田,满目的金黄把光芒向天空和对岸传播,满怀的浓香是大地抑制不住的喜讯,它们把我包围着。
  我的感觉,就仿佛是一个生日,我的,以及很久很久以前的村庄、农舍、大地、稻子和一切一切的生日。因为有了这条河,有了这条河的哺育,我们成长,一代一代,一年一年,一个梦想又一个梦想,河水里的泪水与汗水啊,是我祖辈和父兄的名字在流淌,流下去,成为一段河以及河岸上生命的历史。谁能分出,到底是辽河是我们的生命,还是我们的生命让辽河增添了无尽的生动呢?
  儿时的有关辽河的记忆虽已不很清晰,但当年的沙滩上和芦苇荡里我们恣意泼洒的笑声,曾是让母亲何其开怀的音乐啊!渔米之乡的丰足,那稍一踏进便浑然淹没身心的绿,曾惹醉了多少河中的鱼儿、染透了多少乡亲的衣襟!
  直到我背着行囊,脸颊上渗着辽河味道的汗珠儿离开这里,到远方求学和工作,至此,我的辽河,便以当年最美的模样定格在一段相思里。
  而此时此刻,我重新来到它的身边。河线因沿岸茂草和低矮灌木的掩盖而在远去的时候呈现出一种极其温柔的迤逦,河水混浊,打着小小的涡漩,几片植物老去的叶和花,几只翩然落下又迅速起飞的蜻蜓,几声低低的秋蛩之声,还有一个怀乡十年的人,都悄悄地,这里,充满生动的安宁。
  向西,逆着河的流向走,沿着河线,一步一步,踏在漫布的野草上,草茎折断的声音是那样轻微,却直入了我的心,那是一种真切的疼痛,被水上、岸上的风一波一波地掀开。掀开了这种疼痛,才让我知道,原来这条河,年年都没有忘记哺育田野上绿到最后、老到最后的那株高梁。它深怀一颗等待的心,那心,是一盏平稳而隐忍的灯,以一种执著的光亮,透过岁月,直照着我的脚步。
  想是谁不久前还曾在这里坐过,一只简易的木凳摆在离水不远处,凳脚陷在草下的沙里。是谁呢?他要在这里倾听什么或者要看到什么呢?是什么让他沉思?他坐在这里,天高,云淡,蒲公英已带着缤纷的梦想远走天涯,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露水也还湿在他的衣衫上……他是如此深情,因为他曾在这里停留。他苍老抑或年轻的脸庞上有怎样的往事和怎样的未来在纷涌啊!也许他,就是我的父亲或者哥哥,他坐在这里吸一支土烟,想一条河流,一遍一遍在这已变浑的水中澄清着爱或者痛;或者看他宝贝一样的牛马安静地饮水、激情地奔跑、无声地凝望,背后是几乎同一时间升起的炊烟,村庄的诗在河畔日日如此氤氲,滋养着我们朴素的心。
  迎面走来一位老人,远看,跟我已故去的老父亲没什么两样,那略略驼着的身影,让我甚至有一点恍惚。就如,这条河,也跟许多河相似一样。跟他说起当年用辽河的鱼做的鱼酱,说起那一河岸的马队。老人家说,其实马早已不来这里饮水了,鱼也很少能捕得上来了。这河,水少了,水质也坏了,连稻米的味道也变了。不远处比百年老树还要高十几倍的工厂大烟囱下面,是造纸厂、化工厂的刺鼻的污水,它们不由分说地在辽河里放肆。老人家说,那厂子有不少村里的劳力,这让村里人多了不少收入,可是这稻谷却真的没有从前香了,水也没有从前甜了。老人把手中的旱烟掐灭,然后握着显然已用了太多年的镰刀,默默地继续向前走他的路,去看他的马上就要收割的庄稼。好在,好在那庄稼的每一颗籽粒里都有这河水的气息。可是,如果没有了这条河,这庄稼又会在哪里?我们,又会在哪里?我清楚地明了,当人们享受现代文明的同时,对青山绿水的渴望却比以前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强烈,那是我们生命的根和血液!
  十年。我离开它,十年。短短十年它便改变了模样。当年的芦苇荡和沙滩已不见,排空的鸟鸣和野兔的影子成了剪碎的旧电影。我感到了陌生,但我不能因此而不爱。这,是我的辽河!
  我坐下来。离水是这样近,近到我忍不住就脱了鞋,把双脚放进水里。秋已渐深,水温生凉了,围在脚踝旁的泡沫是脏的,水浑浊到完全看不到脚在水下的影子,却仍然不愿拿出脚来。水从上游来,百里外,那是我的老家。只是不知道,缠绕足踝之间的,是否还是当年的水流,不知道天空与大地的循环里,哪一滴水在讲述一个不变、一个当年。
  哪一滴水又酿成了我的血液?酿成了我的一生?
  而它,我的辽河,只是这样默默地哺育,用这越来越浑浊的水,用这越来越少的水;只是以它的高声奔跑或温柔轻响回应着两岸草伸腰、花绽瓣、庄稼拔节、人长精神的声音。岸上几度春秋往复,心底多少激情暗涌,几经岁月磨砺,却都已成沉潜的细沙。
   而鱼,自远方来,到远方去。像我,还是要离开。辽河,温醇从容地在这里坚持,做所有生命的大背景。直到越来越多的鱼,每条含了一滴水去;直到越来越多的儿女,每人捧了一掬梦去,晶莹的都带走,剩下风尘,剩下旧事。留它在这里,走向干涸。童年的清澈还在母亲已昏花的眼里,那种流动,是一种什么样的姿势呢?
  我捧起河水。是的,它已不再清冽,但我也还是以疼痛的爱来对它倾诉了。这样的倾诉,我相信在每一条河旁、每一丛绿里、每一缕明净的阳光中都在萦绕。我们所拥有的,不只一条辽河;我们所失去的,也不只一条辽河!在某一个河岸,肯定有谁在用和我一样的目光在沉思着凝望那逝去便不再回来的水。风,经过河面,吹到我的脸上和胸口,吹出我满眼的泪来!或许,永远是这样,直到母亲已老去,儿女们才懂得为她哭泣一次。
  让我的泪融入这河水吧,让我再亲吻这河水吧,当儿女们懂得了为你哭泣,母亲,请相信我们回报的心;相信我们会在你沉重期待的目光里飞奔回家;相信我们的汗水和泪水一如父亲和兄长的汗水和泪水一样与您交汇,还您以清波绿浪;相信年年都会有这样的景象-----河的两岸,我们的庄稼不断播种,又不断香甜地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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