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麻雀进城

　　麻雀进城 　　*祁连游侠 　　现在双休日、旅游黄金周接二连三。城里人忙着下乡回归大自然，乡里人抽空进城打工或开阔眼界。这一下一进，城里人感到在希望的田野上，很难看见几只麻雀了。问人，都说麻雀进城了。城里人听了，一楞，觉得有些不伦不类。瞪着白眼珠子想一想，记忆中，城里是没有麻雀筑巢之地的。它那么小，落在哪儿也是近视眼眼中的一个黑点。落在树枝上时，是逗号；落在台子上时，是句号；一群落在电线上时，是省略号；求偶的一对儿追逐翻飞，事后落在上下电线时，就是句号。你想一想，城里到处高楼大厦，灯红酒绿，流光溢彩。麻雀岂能安身于城里！城里只养一些画眉、百灵、鹦鹉之类的鸟。麻雀进城，岂能给城里人的生活点缀些啥亮点？乡里人进到玉门油城，突然发现田野上已基本绝迹的麻雀，在油城大街路两旁的白杨树上成群结对，“噗”地一下落到柏油路或人行道上觅食，待汽车风驰电掣般驶过或行人路过时，又“噗”地一声扑扇着翅膀飞回树上。各个成了惊弓之鸟。在乡下，麻雀永远和人的生活最贴近。它可以在离你不到两三米远的地方低飞、跳跃、啄食、梳理羽毛、发出永远幼稚的鸣叫。在季节的变化中坚忍或欢快，追逐着交配，有责任感地孵蛋和育雏。人向它走过去，它蹦蹦跳几步才慢慢飞上树枝。拣那些最细的树枝落下，而且旁若无人的不停地跳，好象一个把脚蹲木了的人在不停地跺脚，也好像每一根刚落上的细枝都不是它要找的那枝。它跳来跳去，总在找，不知丢了啥或者逗人玩。现在，玉门油城公园里已是麻雀得安乐窝和藏身之处了。成百上千只麻雀，在晨曦或夕阳西下的时候，形容麻雀窝里捣了一棍子一点不夸张。吱吱喳喳的嬉戏声和叫声，和着街面店铺里音箱放出的《在希望的田野上》或《青藏高原》，真怀疑自己到了田野或是旷无人烟之地。有那么几十只麻雀围着一排酿皮摊“噗”地一声飞过来，啄几粒食客异落在地上的残羹剩饭，“噗”地一声就飞走了。过一阵，忽然又毫无原因地飞回来。飞回来的这几只是不是原先飞走的那几只，就看不清楚了。麻雀们长地看起来一模一样，像复印机里复印出来的。从这棵树飞往另一棵树的时候，样子是非常可爱的，中途划着几起几落的弧线，仿佛不是飞，而是一疙瘩被扔过去的东西——一疙瘩布或是一疙瘩黑心棉。它如果不在空中扇动几下它的小翅膀，那就眼看着要往下栽了，像一团被扔出去的东西在降落的弧线上突然重新被扔高。麻雀不会翱翔，也不会盘旋，它不能像油城上空那些大的禽类那样顺着炼油塔或者钻塔，直上白云苍穹之间，作大俯瞰或大航行。它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从农村到城市。它和人的生活最贴近，但始终保持距离。它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从一个楼檐到另一个楼台，与油城人共存，生存于市井之间，忙碌而不羞愧，平庸而不自卑。 　　不论是城里人还是乡里人，在岁数大点的人的记忆中，田野上那些不高的杨树或柳树上，秋天一到，麻雀叠罗汉一样粘在树枝上，倒比叶子还稠。麻雀，俗称“家雀”，别号“家贼”。据说这家伙经常偷吃地里的庄稼，人类与它们有种仇恨。全国为此发动过一次声势浩大的“灭雀运动”这次运动采取了先声讨后捕杀的方式，使全国人民同仇敌起忾，大战麻雀。麻雀们自然遭了殃。“灭雀运动”后的几年，农田害虫大肆泛滥，是农村人都经过的。麻雀就是麻雀。麻雀经常被人伤害，却总也不远走高飞放弃贴近人时的方便，所以总不见灭绝。 　　在人们的记忆里，麻雀是很怕人的，与人总是保持很远的距离。即使人干扰了它们的生活，或侵占了它们的家园，它们也惟有忍气吞声，落荒而逃。因此麻雀虽小，但它五脏具全。人类同它们亲近，玩耍却不易抓到。拥有一只麻雀的时候，把它关在一个芨芨草编织的笼子里，喂它清水、虫子、五谷杂粮，按说它该满足了。可是不，它常常在笼子里乱冲乱撞，要不就焉头耷脑，闭了眼睛，一声不响，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好可怜哩！只有走进它的时候，它才会睁开一双黑丢丢圆溜溜的小眼睛警惕地看。人们比较喜欢它的眼睛。如两只标准而神气的句号。愁人的是它从不吃东西，也不喝水。小肚子一鼓一鼓的，跟人生气的劲头一样。次日清晨，当人懒在被窝里时，听到满院子叽叽喳喳的鸟叫，跟农贸市场的噪声一样。来到门口，见笼子周围蹦跳着好多麻雀，它们对着笼中的同伴激烈地吵叫，仿佛在表示同情，笼中的那位则上蹿下跳，左冲右突，试图冲出去。从它的叫声中，分明有一种孤独和绝望。走过去，那些鸟们一轰而散，站在高高的树枝上或墙头上向下张望，同时不停地启动着翅膀猛叫。笼中的麻雀也停止了折腾，恨恨地瞪人，眼中射出冷漠和仇视的光。打开笼子，将它捧在手中，然后对着清晨的阳光松了手，只听扑楞楞一阵羽翼扇风之声，鸟儿犹如一支褐色的箭，直飞而去。那种果断，令人心惊。回味它刚才看人的目光，假如它的目光是箭，人一定会被万箭穿心。 　　总算明白了，麻雀也是一群极度向往自由的精灵。在某中程度上，麻雀拥有比人类更为纯洁和坚定的灵魂，在它们的精神里绝不存在忍辱求和，苟且偷生。现在，农村的麻雀已经成为稀罕物了，清晨种种鸟语伴着花香的热闹风景也很难见到。麻雀哪里去了，说进城了。那么多麻雀如果都进了城，城市上空可唯遮天盖日，威伟壮观了。然而，生活在城里的人并非看不到鸟，而是不看罢了。眼前的千姿百态的世界，哪一样新奇的东西遮不住麻雀那娇小的身躯呢？耳畔的轰轰隆隆的市声，那一种刺耳的响动盖不住麻雀那微弱的啼声呢？可仔细观察，细细寻找，就会惊奇的发现，麻雀居然可以走进市场被赋予浓重的商业色彩。酒店的餐桌上烧烤滩上都出售麻雀肉，并且味美价格不菲。几年前的某一天，在瑟瑟抖动的晨风中，在一家牛肉馆的泔水井口上，我看到四只黑色的绒球在动，走到跟前，四只黑色绒球扑愣愣左右飘动着飞上泔水井旁的一棵树上。细一看，是四只先进城的麻雀。我一惊喜，心情随之又黯淡了下来。这就是昔日的麻雀呢？你的这种模样，不但不给城市添景色，将会成为城市的垃圾呢。再进一步细望，眼中只是一个黑点，连逗号还是句号都看不清楚。 　　望着那在风中瑟瑟抖动的麻雀，麻雀仿佛对我说，进城也是身不由己。农村那广阔的田地本是我们的家园，可到处都是农药，药的我们的同类数目不断锐减，有幸活下来的一不留神，又被人捕获，卖给城里人吃稀罕。总之，现在的人是只吃牲口而不养牲口的。 　　我不禁心里一颤，人啊！怕只怕在钢铁和水泥的包围中心里连一只麻雀也装不住了。 　　现在，成百上千只麻雀进城了。玉门油城公园里已是麻雀得安乐窝和藏身之处了。 　　据媒体报道，为改善人们的居住环境和生存条件，玉门油城将会从祁连山下消失，整体搬迁到一个名叫酒泉的好地方。这样一来，进了城的麻雀，将会到何处生活？！不过，它和人的生活最贴近，总也不远走高飞放弃贴近人时的方便，所以总不会灭绝。 　　我心安也！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