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剪不断的挣扎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4:08 编辑 <br /><br />　　大学里一直维护着清纯玉女的形象，用清汤挂面式的长发一成不变地打点着自己的江山。宁直不弯地甩来甩去，将那些无聊的目光扫到两边，气馁着别人也委屈着自己。
　　遗憾总在分别时造访，那股子不甘心与失落，在毕业聚会后的酒精里挥发成眼泪和倔强的笑声。那条通往图书馆的林荫小道，没有谁陪我走过；那些星星下的呢喃没有在我的耳边吹过；那些爱过的说要重来一次，那些嫩嫩的沧海都有过曾经。只有我在舞会的音乐背面一个人似乎漫不经心地撕着发稍的分岔，一根接一根。人有时候需要用这样的忙碌来让自己的思绪麻木。
　　我拒绝所有人的精心设想只想等待你的接近，可是你在你自己的精彩里光亮。对光线向来敏感的我没有去做任何努力，这是否也是失败？但有个假如依然存在，我把它种在那片伤心的草地上。然后去了一家理发店，将呵护了多年的长发交给了一个酷酷的大男孩上下翻飞的手。细长细长的手如同一尾鱼儿在我的水草中穿梭，闭上眼睛在一个暗暗的迷宫里，这鱼儿似乎闯进一个秘密领地，在我的神经末梢拨弄起了六弦琴，每一次，都让我跳。跳得我软软的，酥酥的，没了力气去想什么遗憾，也没了力气去想什么未来。睁开眼我对镜子里面陌生的自己打了个招呼，从那一地的没有被爱过的长长短短上轻轻地踩过，离开。对物容易对人难啊！从此我爱上了一双手。
　　毕业10年了，这双手一直陪伴着我，这双手的主人却一直在换。出嫁时它们帮我盘起了头发，固定 拢起，扭曲，造型。人喜欢在一些重要的日子里弄虚作假，在关键时候不自然。连笑容也僵硬成一种摆设。热闹后恢复成简单的日子和琐碎的生活，才可以长长地嘘一口气。
　　闲了，还是习惯性地走进路边任意一家理发店，选择一双手，然后坐下。冰凉的香波在头顶中弥漫，一点点水，再多一点点水，然后双手开始了游动。它们小心翼翼地探索着每一个细节，去一寸寸地问候。上去一点，右边一点，重一点再重一点。那些被伺候的地方舒服得如同骄傲的公主，而那些还没有轮到的地方痒得恨不得举手发言。头发在泡沫里瘫软蓬松被那双发白的手牵拉着被抚摩着，像儿时玩过的黄泥巴，湿哒哒，软绵绵。它们在自己的舞台上旋转着，陶醉着。不知道是手指的滑爽还是皮肤，它们在颈脖转弯处的来回移动，让人的心也荡上了秋千，忽高忽底，连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闭上的眼睛里面，有一朵盛开的花，一层层地深入深入，总也探不到尽头，就这么无休止地堕落下去，也心甘情愿啊！从坐着的姿势改成了躺着，任温吞吞的水，从你的额头撒下来，起伏的胸脯一无遮拦。水也渗透进细胞了，干涸的肌肤，大口大口地吸着。头发从头到脚浸润在一种恍如隔世的温暖里，那手会捻着你的耳垂，会将落在你面庞的头发挪开，会在你的后脑勺停留片刻，所有的小动作都是那么体贴和恰倒好处。
　　我从不去和有着这样温柔手的人多交谈，他们的手就是他们的全部，开口只能让完美变形。
　　一些散乱的不快乐，都会从里面随着头发长出来，等长到了发梢，开了岔，我就去找一双手进行一点点修葺。没有痛苦地抛却。一身轻松地出来。我们活着随时在得到东西，也要舍得去丢弃一些，否则生活的包袱会越来越重。人需要寄托，需要用另外的方式去忽视原本的在意，却往往被新的方式所控制，上了瘾，成了生命的组成部分，又一次地难以割舍。没有思想的物体总是能不落一声地占据了人的灵魂，让人心甘情愿地沦为了奴隶。如果被驾驭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妙，做个奴隶又何妨呢？明知道一些东西就是在不断地被抛弃后重新滋长，然后再度新鲜地、茁壮地来临。谁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