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一个隐匿者的周末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8:04 编辑 <br /><br />一个隐匿者的周末
文/李云
　　对于十年前的我来说，世界太静了，对于现在的我却恰到好处。多年以前，我很少能安静坐着，一有空闲，我就会想方设法寻找乐子,找朋友喝酒或是打牌，我不容许自己像老和尚参禅一样枯坐着，那样的话会要了我的命。我没有想有到，十年或许更长一点儿的时间，一个人的心境可以变得如此不同。
　　一场春雨从昨晚下到现在，一直没有停止的迹象。雨是春天的精灵，因为它，山川大地，频添了几分空灵几分肃穆。隔着窗户望去，对面山坡上，杂树生花，满眼晶亮。花溪河水泛滥，浑浊的河水裹挟着大量的泥沙向下游气势汹汹地奔去，巨大的滔声像洪钟一样撞击着我的心扉。有那么一会儿，我放下正在阅读的书本，痴痴地聆听这美妙的天籁，忘了身在何处。
　
　　没有人影，静寂的小镇看不到一个人影，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们隐藏在丝丝缕缕的雨帘中，鳞次栉比的房屋下。
　　房间里，妻子睡觉去了，弥补她上夜班被耽误的瞌睡。女儿守在电视前看她喜欢的节目，SHE的演唱会，女儿是她们的超级粉丝，她今天下午没有课，难得的空闲，她是绝不会轻易错过的。我呢，看我喜欢的书，或是想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曾几何时，家中的成员已达成默契，彼此相安无事，各不打扰。妻子不再在我耳边没完没了地叨叨，女儿呢也没了缠着我讲故事的兴致。我们都有了一方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
　　烧水洗澡。我总是习惯在星期日下午洗澡，洗去一周来身上积聚的尘埃和污垢。对于一个不常从事体力劳动的人来说，一周洗一次够了，但我差不多要洗两次，周三一次，周末一次。妻子很讨厌我这样，她说洗那么勤干吗？又不出去找媳妇。白白浪费电。我知道一个男人过分爱干净可不是什么好事，它会让人产生太娘们的错觉。我管不了这些。不知怎么的，我总是觉得自己很肮脏。
　　等待烧水的间隙，我抽空到网上逛了逛。说起来我经常去的网站无非是这几个：中财，新散文，散文中国，中国美文，天涯社区散文天下。我在这几个地方先后认识了一些朋友，我在屏幕的这端 ，他（她）们在另一端，我们彼此不识，但通过文字有了一些了解。我每天都会去看看他们最近又写了些什么，可有什么让我激发灵感的东西。我迷恋这样的生活，它使我暂时忘记周围的存在，还有我的不愿意过多向人提及的生活。事实上有了网络以后，我就开始与周围的生活划清了界限，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虽然容易让人产生与世隔绝的看法。其实网络的世界何其大也，它远比我们身边的生活更为丰富。古人云：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此即网络之谓也。
　　信手点开网友江南雪儿的帖子《乔治·桑是一种思想》，很快被吸引。读罢全文，深为叹服。雪儿在文章中这样写到：“乔治·桑是个民主主义者，她一生所实践并追求的并不是选举权和女性政治上的平等，她在乎的是女性公民的平等和情感的平等。她的女性观是，当肉体的结合不是伴随一种强烈的情感时，它对人来说是一种罪过和亵渎行为。在她看来错误和罪过并不在于更换情人，而是爱自己所爱的人。这，就是她自由思想的精髓。”雪儿对那个妖艳和为所欲为行事无所顾忌的女人的解读是到位的。这种贴心贴肺的阅读无疑具有相当的难度，它显示出雪儿高人一筹的领悟能力和才华。类似的文字还有阿贝尔的《母性的暗流》，对阿赫玛托娃的评述同样令我难忘。看来没有较好的阅读能力，要写好文字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沉浸在雪儿的美文中无法脱身，女儿在外面反复提醒我，水开了，我都恍若未闻。
　　拧开水龙头，温热的水缓缓滑过我的肌肤，消解着我一周来的疲惫。我打量自己（这大约又是我自恋的一个明证），实在瘦得可以。想起前几天和几个同事一起量体重，体重计显示出的数据让我脸红，居然还没有一个女教师重。妻子戏言：东想西想，吃了不长。她的话有一定的道理，经常熬夜，睡眠不足，不注意早餐，已经影响到了我的健康。然而冰冻三迟，非一日之寒，我这习惯大约很难改变了。要长体重已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了，想想有多少人在为自己的肥胖而发愁，我却为自己能多长几斤而牵肠挂肚。
　　洗完澡后，天气竟变得十分恶劣起来，三月的天空居然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不到一会儿工夫地面就积了厚厚一层，对面的山峦越发玲珑剔透。难得的景观啊，大自然总是出奇不意地制造奇迹。我索性搬条凳子坐在窗前，长时间欣赏。外面自然见不到人了，世界静得出奇。看着看着，我观看的热情忽然一下冷却。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我有可能正被隐匿在大片的荒芜之中。
　　是的，长久以来，我就是一个隐匿者，被这世界有意或是无意地隐藏着。我们每个人都被一片看不见的叶子深深隐藏，像昆虫藏在树间。这个发现让我悲哀，我的小镇在地图上不值一提，而我在小镇中无足轻重。我知道我用不着那样自轻自贱，但我被有形的或是看不见的东西覆盖却是事实，我无法自我乐观起来。
　　想起刚看过的《人民文学》第3 期刘亚丽的一首诗《星期天》：
　　清早起来我洗净脸洗净手
　　我弹去衣服上的灰尘
　　我慢慢地掰饼
　　慢慢地斟酒
　　是没有发酵的白面饼
　　酒是血红颜色的葡萄酒
　　我吃着无酵饼
　　喝着葡萄酒
　　直喝得这蓬勃强壮的身体
　　恹恹地瘦下去
　　……
　　这个星期天要结束了，我感觉呼吸好沉重。
李云
四川洪雅县高庙中学校
邮编：６２０３６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