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一场心雨

　　　　　　　　　　　一场心雨
　　　　　　　　　　　文/思小农 　　那年我考取了一所中专学校。自从听到这个消息起，母亲完全沉浸在儿子给她带来的愉悦中。那时，国家对大中专院校统招统分，毕了业也就意味着端上了铁饭碗，这无疑解除了母亲的一块心病。我记得那天母亲特意收拾了一下，还破例烫了头发，骑自行车赶到我的母校参加了表彰会。回到家，母亲的兴奋溢于言表，母亲说她在别人面前第一次有成就感、幸福感。说着，母亲眼中有晶亮的泪花在滚动。 　　我知道，母亲的童年充满了不幸，她三岁那年过继给了没有生养的叔叔婶婶（我的外公外婆），由于和亲生父母还住在同一所大院，母亲常忍不住跑回去。母亲后来说，你外婆对这件事简直到了竭底斯里的程度，拖着她边走边打，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每忆起童年，母亲就一脸痛楚，泪流满面。童年在母亲的心中是永远的伤痛和不可磨灭的记忆。但是母亲也告戒我们，对外公外婆要一如既往地尊重和孝敬，毕竟他们对于你们姐弟仨简直没得说。外公和外婆过逝，母亲哭成了泪人，母亲说，甭管咋说，他们拉扯她长大不容易。 　　临去城里上学的前一天晚上，母亲屋里一直亮着灯。第二天她送我走，我发现母亲的眼圈红肿着，她掏出两双针脚细密的鞋垫塞进我的行李，反复叮嘱了我，才依依不舍目送我远去。到学校不久，我给家里写了信，至今母亲保存着我寄的第一封家信。 　　后来，参加工作后我谈了对象，母亲也为我高兴，张罗着在家为我结婚作准备。母亲说，城里家具贵得很，还不经用。母亲请木匠师傅做了一张席梦思床和一个大衣橱。结婚不久，我在单位找了套周转房，妻子商量我把家具拉过去，也象个家的样子。回老家拉家具的时候，正是微微泛黄的初秋，到处飘落着忧伤的杨树叶子，母亲坐在门口的阳光里给父亲缝衣服，戴了副老花镜，正抖抖地穿针眼。尽管我提前给母亲说了这事，往车上搬家具时，我还是发现母亲神色黯然。她默默地帮我收拾，始终一语不发，当屋子里空出来的时候，母亲倚着门框呆立了好久。我顾不得安慰母亲，匆匆跟车走了。后来我想，在这件事上我没有充分和母亲沟通，而且选在一个让人伤感的季节去做这件事，不知道那天母亲会怎样的难过。想起来还是深深地自责。 　　无论读书时放寒暑假还是工作以后周末回家，最让我心酸的是母亲送我离去时那孤独的身影。每次离去，我都发现母亲正在衰老，时间无情地冲击着她单薄的身躯。每次走出好远，忍不住回头，母亲却还站在原地。走一段路，再回头，母亲正转身蹒跚地往家走，好象生怕我洞悉了她的难过。父亲曾告诉过我，我的每次离家，母亲注定一天食不甘味神思恍惚。 　　再后来，我和妻有了女儿，放在老家由母亲照看。女儿两岁半时，我打算接女儿到厂里的幼儿园上学，也让患高血压的母亲休息一下。提前打电话给母亲说了，这回母亲爽快地答应了。接女儿那天，母亲却又难过起来，躲在一边偷偷落泪。我过去安慰母亲。母亲慌乱地擦擦眼角说，没什么，只是忍不住，也不知咋啦？说着母亲作出满脸高兴的样子。 　　有相聚就有分离，人生免不了这份伤感，母亲的眼泪更象是一场心雨，对于别人可能无关紧要，可是对于我，她的儿子，却经受着一次次洗礼式的浇淋，让我懂得了关爱、亲情、故土依依，我想，活着，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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