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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你的DJ,你的美丽

2022-01-01叙事散文陈元武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4:26 编辑

      你的DJ,你的美丽 □陈元武在这里,秋天的凉意无影无踪,热量和汗水将我的皮肤攻得遍体鳞伤,进来的和出去的,无形和有形的交汇在一起。挟裹着……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4:26 编辑 <br /><br />      你的DJ,你的美丽
                 
                    □陈元武
  在这里,秋天的凉意无影无踪,热量和汗水将我的皮肤攻得遍体鳞伤,进来的和出去的,无形和有形的交汇在一起。挟裹着热量的气体从空调机的外挂直朝我喷来,我无处躲藏。到处是拥塞在一起的汽车,雪佛莱、凌志、克莱斯勒……锃亮的油漆映出这个光影斑驳的街道,浓重的油烟尾气在我四周弥漫,将我的呼吸淹没。吵杂、喧闹、来去匆匆的人影,街道上的光影在迅速地变幻着,“火凤凰会所”这里注定会是个熔岩般的地方,它的热度将会把任何人融化,包括我。
  走来走去的各种妖冶的女人,过于浓郁的香水味几乎让她们看上去十分的虚假,昏暗的灯光下,她们的肉体像一堆堆火焰一样腾空而起,扑面而来,脂粉味、烟草和酒的混合气息,“仙能度”、“帕斯顿”、“波尔多”和“朗姆”,“cocktail”,红的绿的黄的栗色的奶白色……,酒精让每个人脸上流露出迷惘和亢奋的神色,平静或疯狂地扭动着身躯的人,走来走去的人,甩着头晃着脑的人,手里拿着高脚酒杯在吧台边走来走去,眼睛四下扫射着那些幽暗中的同类或异类的眼睛,然后走过去,夸张地交谈或沉默地喝着酒。而此时的你,像一个传说中的女妖塞壬,用你的沉默杀伤每一个注视着你的异性。黑色的波希米亚披风和吉普赛舞裙,迷幻的眼影和毒药香水,波浪一般的长发,你看上去是多么的高雅和不同。你的周围转来转去的是那些怀有或不怀好意的男人,他们向你献着殷勤,为你点烟倒酒。镭射灯闪烁着,间隔地射在你那完美无瑕的脸庞上,你的忧郁写在脸上,你冷若冰霜地面对着那些转来转去的男人。重金属的音乐从低音炮的喇叭里波及过来,朗姆酒里有一种薄荷的香味,震耳欲聋的音响将我的肉体击碎,我感觉身体失去重量,没有了心脏的保护层,我的内心直接暴露在“重击者”的音乐里,我的心跳被共振起来,我的嗅觉在渐渐失去,我的神经在昏眩。酒精让我的血液接近沸点,火焰从各个角落向我聚拢。
  台上的DJ女孩有些夸张地做着各种规范或不规范的动作,肉体在音乐里支解成各种赤裸裸或隐昧的诱惑,超过那些“重击者”、“毒药”或是“仙能度”。青春的颜色是否就应该如此地张扬?过于浓郁的妆痕将她们的年龄夸大了许多,或许,精心弯曲过的睫毛和浓重的脂粉会掩藏她们那张已经疲惫不堪却强着支撑着的美丽的脸庞,她们时而机械时而狂飚般地发泄着内心的复杂和迷惘的情绪。音乐停歇的间隙,她们走下DJ台,像一朵萎顿的花朵一样,栖向那堵高高的吧台之后,酒、烟草、交谈、猜骰子、与吧台外的男人嬉笑调情,浪笑声淫荡地刺破音乐和镭射灯光。幽暗的间隔,刺眼的光不停地切割着每一块黑暗的隐秘之处。酒光像摇曳的花朵,吧桌上,蜡烛的火光变得多余,包括我们的交谈,我们的嘴徒劳地张着,话一出口就在音乐的狂飚中消逝得无影无踪。我们做着手势,附耳过来,附耳过去。酒在我们之间荡漾并像鲜血一样红艳,一定是融入了过多的迷惘和莫名的激情,酒在杯里像一匹不安的小兽,跃跃欲动,然后经过我们的嘴唇、喉咙和胃,和我的血液融为一体。那是火一样的感觉和冲动,火焰在肉体里郁然勃发,欲将肉体和意志焚为灰烬。
  你朝地上吐了一口痰,旁若无人,继续吸着未燃尽的香烟。你的笑容是那么勉强,有些做作(是否想掩饰什么呢?)眼睛里的骄矜显得多么假弱无力,你想掩饰什么呢?你内心的自卑、迷惘、疲惫或是痛苦?或许,你自己也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和自己的做派,你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女孩一样有尊严地生活呢?那些男人,借着酒的掩护和音乐的疯狂,想让一颗不怀好意的心灵像潘多拉一样钻出肉体的躯壳。夜让各种潜在的欲望变得肆无忌惮,酒精浓度加上音乐的分贝,让邪恶的行为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变得坦然。各种潜在的贪婪和私欲膨胀并吞噬着原本的宁静和理智。在这里,你还是你吗?摇吧、蹦吧、疯狂吧,谁也不会去责备谁,让肉体与灵魂离斥吧,让道德和理智见鬼去吧,你就属于当下,你活在当下。你变成一个让你自己也惊讶和陌生的人,所有的人都毫不例外。
      裸露的月亮
  此刻,我就在新城市大酒店的空中花园里和另一个朋友坐着赏月。东莞的夜色是浑浊的,暗红色的光幕遮住了几乎整个天空,像胎衣一样,将整个城市捂得严严实实的,在天幕之下,是这个不睡的新兴城市,躁动不安的夜生活者和疲惫不堪的工作者都不约而同地在这样的夜晚失去睡眠的欲望。汽车鱼一样穿过不远处的街道,红绿灯在路口不断地变换着颜色。在五层高的楼间平台,或者被称为空中花园的地方,街道上流动的是红色的空气,橙红色的空气充斥着街道的每一个角落,像红色的羊水,我和它隔着一层薄薄的胎衣。而我的头顶之上,同样是一层暗红色的无边的胎衣,铺天盖地而来的是各种喧嚣的市声。风从楼宇之间穿过时,给了我一种异样的感觉,它是那样的陌生,却又是那么的熟悉,只是缺少了点什么,汽油或是油漆之类的芳香族溶剂让空气变得陌生,我闻不到自己熟悉的那种田野的气息。风像微温的水从皮肤上流过,挟裹着太多关于这个城市的信息。鱼尾棕和其它的植物在离地数十米的高处显得有些虚幻和孤独,那些花和草仿佛迷途的羔羊一样任人摆布在这个人为的乌托邦里。
  我抬头就能看见那一轮月亮,它在暗红色的天幕之上,像一枚蛋黄一样,布满血丝。它显得多么郁抑和孤独,没有星光相伴,它的光芒被强大的城市的夜色浸染得斑驳陆离,最终也未能逃脱被灯光淹没的结局。我无从辨别它应该的原色,于是就和记忆里的月光作了比较,发现这一枚月亮是裸露的,没有了诗意的光芒,我在的身边,找不到一丝月光的痕迹,在我的身边,只有红、绿、黄、蓝……不断变幻的灯色。今晚的月亮离我特别遥远,它游离于这个城市之外,无从着落。我下池游泳,那样窄小的小池,是不足以让我尽情地畅游,它像一个虚设的道具,只有外表,你不能深入进去。我感觉自己突然变得如此矫情并小资起来,我的虚荣心在那一瞬间突然成倍地膨胀,这让我感到羞耻,于是我逃离了小游泳池。坐在那只精心装饰过的摇椅上,在疑似香水味的花香里吃着价格不菲的月饼,我感觉一切都那样虚幻和不真实。人是一只随时可能膨胀的气球,如果他受到环境的暗示或是鼓舞的话,无疑,他会迅速膨胀并变得连自己也陌生起来。我的血液受到酒精和虚荣的双重刺激,明显地加快了流速。我感觉自己像一块铁一样被周围的一切暗示、加热并逐步升温,面临熔化的危险。这里是人为的幻境,像一场赌局一样,以最诱人的方式让你入此毂中直至无法自拔。我感觉自己所接触的一切都是一种陷阱,荷花香艳得让我迷惑,鱼尾棕和绶草绿得有些可疑,过于精致的茶叶包装和过于浓郁的清香,让我感到同样陌生,就像身边不时飘来的不知何品牌的香水味一样,那些女人的肤色过于完美,难以排除人造的成份,就像那些基士咖啡或是巴夫罗奶酪以及巧克力味的月饼一样。人是什么样的一种动物,错综复杂并且难以捉摸。也许,此时此刻,在这个城市的许多工厂里,那些来自农村的打工者正在燠热中挥汗如雨地赶着货,仅仅为了一个月几百到一千多的薪酬。而在这里,有钱人正在为如何有创意地过一个乌托邦式的中秋而异想天开地挥霍着口袋和身体里过多的东西。从这里看不到一个真实的城市,它虚幻得像一个梦境。低矮的旧房被斑驳的灯光和密集的楼宇所淹没,道路上看不到脚步匆匆的行人,听不到工厂里的吵杂的机器声,或许有人正在黑暗的一隅里啜泣,为自己而感伤,为无法回去的老家而感伤,那些男人和女人们此刻想做的事情就是找个地方靠一靠疲惫的身体,最好有一瓶两瓶啤酒,几碟小菜,几块劣质的月饼和几个相好的同伴就行了。坐在路灯下的草坪上,树底下,在汽车的尾气和喇叭声里兴高采烈地喝酒或聊天。不时瞟一下不远处的高楼和迷人的霓虹灯。或许,他们看不到此刻的我,我也是,看不到他们,听不到他们的真实的喝采声。就在中秋的前一夜,我们公司全体人员冒着霏霏细雨在东莞西湖公园里烧烤,那些工人见到我时一脸的谦恭和讨好的微笑。异样兴奋地喝着酒,嚼着各种烧烤出来的鸡腿、香肠、鱿鱼丝和瓜果,他们的高兴是真实的,或许只有在这样的时刻,他们才会觉得和我一样了,我们都是一些朋友,不分彼此的朋友。公园到处是这样的烧烤者,以公司为单位,聚集在一起,呼朋引伴,大声地划拳行令,将积郁的高兴成倍地发泄出来。吵杂的音响,醉酒者的趔趄和失态,嘶哑的歌声和亢奋的呐喊,让这个原本安静的公园变成了一个彻头彻脑的大酒吧。没有月亮,风挟着雨丝不时打在我们身上,那一夜我玩得很坦然并且十分尽兴,虽然我只吃了一只烤得半成熟的鸡腿和让我肚子难受了一宿的鱿鱼丝。我的脸一定被炭火和酒精烤得滚烫滚烫的,就像他们一样。
  此刻的月亮,让我想起了一千公里外的家,那里没有这暗红的天幕,没有羊水一样的粉红的液体充斥于天地之间,没有高楼和现代化的城市景观。那里,天空永远对我敞开着,星光灿烂,夜色像被精心擦拭过的一块黑色玻璃,月亮零距离地泊在天空中,离树梢和人烟仅数尺之遥。澄静的月光和宁静的秋夜,风中是稻田或是森林的气息,露水打在我的脸上,打在呢哝的秋虫身上,包括它们那迷人的歌声。我拾着每一片落在地上的月光,像收集着来自远古和洪荒的真诚的祝福一样。身边是宁静的黑夜,和霜一样皎洁的月光,纯净的月光是一种让我怀念的东西,它包含着许多伤感和忧郁的成份,秋至仲而岁将暮矣,光阴荏苒,月光所包含的伤感诗一样地击中每一颗脆弱的心灵。岁月很快地老去,一年年一岁岁,月光只不过是某种暗示而已,它不会与人俱老。我们的肉体是最容易衰老并死亡的一种物质,荣与辱、悲与欣,不过是一时的幻境,像一片云一样,聚而成形,倏忽飘散,无影无踪。权势的地位,更像沙集之塔,旋即坍塌委顿,像风吹过的沙漠一样。横槊赋诗又如何,把酒酹月兴高成赋又如何,俱沉入浩淼的时光之河,剩下的还只是那泠然独立的月光和永恒的夜色。今夜无人入睡,高兴或是悲伤着。虚浮或是真实地享受着这个赤裸裸的月亮,在不同的人群之间,距离着无形的鸿沟,而与月亮,却总是一样的距离,毫无差异。或许一个城市能够让真实的月光走开,却无法拒绝一个赤裸裸的月亮,我且就着这虚浮的境象,在这暗红色的羊水里和月亮静静地交谈吧,用我乌托邦式的语言和小资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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