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校宣队”里的故事
2022-01-01叙事散文王坚平
1976年我上中学,校里成立了宣传队,管宣传队的是位二十出头的女老师,她居然选了我。我头发黄,外号“黄毛”,说不准演“美帝”用的上。我演的头个小戏是个活报剧,主题是“反潮流”的。国强饰一位贫农子弟,手上磨有老茧,打赤脚进课堂的英雄。我演一位……
1976年我上中学,校里成立了宣传队,管宣传队的是位二十出头的女老师,她居然选了我。我头发黄,外号“黄毛”,说不准演“美帝”用的上。
我演的头个小戏是个活报剧,主题是“反潮流”的。国强饰一位贫农子弟,手上磨有老茧,打赤脚进课堂的英雄。我演一位迂腐的老师。这段戏是女老师从电影《决裂》里嫁接过的,片里的教授是葛存壮演的,印象很深,我就成心模仿。在黑沙河工地上演出那天,脑一热就想搞点临场发挥。数学老师是个四川人,平日待人严厉,我就学着他的样子,拖腔拉调地用教鞭敲着黑板说:“现在讲马尾巴的功能……”同学们都笑掉了下巴。没想数学老师和女老师有过节,咬定是她“恶意影射”,给告到校长那去了。
女老师有口难辩,迁怒于我,“贬”我到乐队拉小提琴。
拉小提琴很乏味,我极缺天赋,伙伴们说我是“琴盲”。女老师看我不是那块料,每逢上台,就让我坐在边角上,扩音机也离我最远,就跟着瞎比划。拉二胡的小郝揶揄我是那狗奶子上的瘤子,多余的东西。
我暗里不服,使了横劲,一心想给女老师点刺激。晚上我将小提琴带回家,找邻居刘叔调教。刘叔闯过剧团,常偷着拉《梁祝》。我每回去都给他捎两把烟末,等老爸空了烟筐时,我的功夫令人刮目,电影《春苗》里一段插曲,让我拉得悠扬缠绵。女老师惊诧不已,我故意装的很平常,还懒得看她。女老师不介意,还让我拉给她城里来的朋友听。我说:“咱水平不行!”女老师给我拿来琴盒,我才懒洋洋地对弦儿。打那,每逢演出,这段独奏便是我的保留节目。
学校里的汪老师看上了女老师。女老师不想找个“民办”丈夫,就冷着他,这让汪老师很难堪。二胡手小郝是汪老师的表侄,一次排天津快板,女老师让他伴奏,小郝扯断了弦,成心搅局。女老师哭了,奚落了他两句。小郝受不住,便找汪老师商讨,第二天宣传队门边就贴了张“大字报”,题目是“鲜花与牛粪”,大意是女老师蔑视乡下人,比“马尾巴功能”那号人还坏。女老师如挨了一闷棍,关进屋里唏嘘。有人说女老师的爸爸是老“右”,在县“师范”里扫厕所。我对这事很冷漠,只想这“大字报”的威力真是了得!
女老师病了。为备秋季一次重要的演出,校里让汪老师过来帮忙。汪老师多才多艺,还教了我个新弓法,女老师也对他很尊敬,他就老去她屋里说天道地。有天小郝突然来找我,说女老师的资产阶级小姐做派没变,要用重弹再轰她一下。我同意了,在当时,“反潮流”是件很光彩的事。
我稀里糊涂在一张“大字报”上签了字。内容是小郝拟的,贴出后我还洋洋得意地在一旁浏览,蓦地发现有“女老师迫害优秀提琴手”一段,我脑里嗡地一声,如让谁唾了一口。午饭未咽,总觉心里难受。我找来黑刷子,饱蘸墨汁,涂去了那句刺眼的话,同时抹掉了我的名字。
我和小郝闹翻了。 那次重要的演出是在晚上,我那段“独奏”拉的很糟,手腕生涩,一段快板竟倒错了把。我沮丧之极,才想起女老师说过:三日不练手生。校里又“贬”我去编节目,我在桌边傻愣着,一个字也写不出,渐渐对宣传队添了些腻味。 突然听说女老师回城了,走前还托人给我留下几本书,是几本《天津演唱》和手抄的曲谱。我盼望她能给我留几行字,匆忙翻了个遍,只有曲谱扉页的姓:吕。
我和小郝闹翻了。 那次重要的演出是在晚上,我那段“独奏”拉的很糟,手腕生涩,一段快板竟倒错了把。我沮丧之极,才想起女老师说过:三日不练手生。校里又“贬”我去编节目,我在桌边傻愣着,一个字也写不出,渐渐对宣传队添了些腻味。 突然听说女老师回城了,走前还托人给我留下几本书,是几本《天津演唱》和手抄的曲谱。我盼望她能给我留几行字,匆忙翻了个遍,只有曲谱扉页的姓: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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