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语丝[原创] 旧年望春
2022-01-01叙事散文吴安臣
旧年望春我对着一锅又黄又硬的馒头发呆,那是我用刚刚学来的手艺蒸出的。那馒头就像那年在我发缝里寄生的每个日子。没法品尝,更没法咀嚼。家家都在忙着蒸大馒头,这是河南的风俗吧。大馒头里要包上红枣,这红枣和我的馒头是无缘的,因为我没有什么亲戚可送,……
旧年望春
我对着一锅又黄又硬的馒头发呆,那是我用刚刚学来的手艺蒸出的。那馒头就像那年在我发缝里寄生的每个日子。没法品尝,更没法咀嚼。
家家都在忙着蒸大馒头,这是河南的风俗吧。大馒头里要包上红枣,这红枣和我的馒头是无缘的,因为我没有什么亲戚可送,也没什么好祝愿的,很糟的日子怎么可能因为吃了几个包了红枣的的馒头就变好呢?
麦秸杆很湿,是我在放学时从雨夹雪的鬼天气下抢救出来的,我希望麦秸丢进锅洞就能轰隆一声将旧年烧成灰烬,但旧年这怪物却藏在麦秸里,变成了一股浓烟,我在浓烟里剧烈地咳嗽着,这个春节没人会邀请我去过年,奶奶自从腿摔断后就被他的儿子们接走了,我也不想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也不想再看别人的白眼,所以自己从姑妈那学蒸馒头,蒸出的那锅馒头散发着浓浓的酵头的味道 ,和着浓烟让我几乎要窒息,在云南的屋檐下的父母亲,此刻或许正在煮一锅米饭,我渴望吃一碗米饭,但不可能。因为连面都是我算去借麦子磨出的。别人家的喜气温暖了整个村庄,却温暖不了我那颗冰凉的心。
此时窗外鹅毛大雪正在纷飞,雪落无声,锅洞里的浓烟继续升上高空,空旷的房子里瑟缩着一个孩子,那就是我。寒冷把外面的地冻得脆脆的,仿佛脚一踩上去就能听到 整个大地暴裂的声音。我很怕在寒冷的锅洞前的随着那一声暴裂自己也会变成碎片。有人说雪花是温暖的,刚好柴禾也没啦,于是小小的我很快就没入了冰天雪地里。去寻找雪花的温暖。
千树万树都瑟缩着,我似乎又听到了大地暴裂的声音,我看到天地一片苍茫,咯吱声从脚底传向耳鼓时,我真怕地上会出现一个巨大的塌陷的洞将我吞没下去。在茫茫的雪地里消失一个孩子是很正常的,可以不着痕迹。我朝树上望望很希望这时就落下一根枯落的柳枝或杨树的枝子,但树静默着,比天地还要冷漠。那时甚至渴望来一场地火把整个雪地燃烧起来,但不可能的。突然我在不远处的雪地里发现一个小黑点,似乎还在动。在这雪地里挣扎的居然还有另一个生命,我没理由弃它而去,我如果不救它的话,它很快就会被雪给吞没的。我想如果我也躺在雪地里,这小东西会消失在我之前。我扒开雪才看清这是一只叫不出名字的鸟儿,听人讲,寒流来时冻死了很多的鸟儿。往往都是站在电线上没多久,就一个跟头跌落下来。这真是些傻鸟,不懂时令的傻鸟。
我也是一只来自南国的的鸟儿,本该栖在父母的翅膀下过冬的,可是他们似乎抛弃了我,你应该跟着父母到温暖的地方才对?它双眼紧闭,它也许没想到我会救它,就像我不意真的在前面发现一根枯枝一样。那截枯枝在那个旧年即将逝去的时刻温暖了两个被世界遗忘的小生命。鞭炮声此起彼伏。穿着新衣服的孩子在冬夜里欢呼着。我对“新”的感觉似乎已经很迟钝了。我在枯枝的劈啪声里注意的是那鸟儿有没有睁开眼睛,但它一直闭着眼睛。我突然间感到鼻子酸酸的,为一只濒死的鸟儿吗?我说不清楚。全世界的巨大欢乐把所有的孤独和寂寞赶到我所在的空旷的屋子里。
面对着那又黄又硬的馒头,我感觉“年”似乎已经像沉重的车轮碾轧过来了。我窒息着。它又像一把刀,把我切成一片一片的,然后残忍地把我晾晒在冬夜里——一个被人们称为“除夕”的夜里。对“年”的恐惧似乎从那夜开始在我的心里扎了根,引申开去,我开始对所有的节日恐惧,我总觉得欢乐属于别人,就像别人手里的鞭炮,你是只能听到响声的。岁月的更迭交替如期把“年”送到我跟前。我冷漠地对着它残忍的笑意。我选择看书,也许只有思考会把我对它的敌视上转移开来。要么昏睡,在混沌里逃避“年”的侵袭。
我总在心里默祷春天赶快来临,春天的车轮碾轧过去,旧年就会粉身碎骨。所有的不好的,不快的将在春风里飘向遥远的天际。现在好像一切都过去了,但忘不了的还是除夕夜里的鞭炮声。人的一生要遭遇多少这样的“年”,真是难以说清,但我坚信:年年岁岁花相似,拥有着一颗温暖的心灵总会期待来一个又一个人生的春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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