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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上海的一天记录

2022-01-01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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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一天记录

元平


这是我第一次去上海,看起来像个笑话,是实话。朋友的朗读交流会,将在上海的民生现代美术馆开展。


我说:我要去看看吧


他说:好。


这是去上海之前说起来的。那天我请他在新书《迷雾与索引》上签名。两个人在食堂吃饭。接着走路,从城西走到城东,在小小的县城踩出了一条看不到的线。很暖和,背脊上冒着细细的汗。接着,又从城东往回走,看见太阳和往日,和多年之前一样,洒在脸上,又变淡,消散,然后没有了。在回去的路上,他给母亲买了一个砧板,在十来种砧板前,他排除了很重不好拿的,很轻不好用的。就像一行诗的下一个词,词语纷至沓来,不好轻易选择一个词一样。接着,反复向超市营业员询问,以一种慎重而孩子式的方式给年幼的儿子买了牛奶。自己打算买衣服和鞋子,却没有结果。这让我似乎看到了他的另一面,就是说,我似乎从迷雾中找到了一种索引,在他繁复杂糅的诗句中找到了通向真实意图的捷径。


理性冷硬的诗句,并不悖于诗人的温情。


民生现代美术馆的朗读会上,主持人总能机智地将话题转到地域上,若干记忆后面的地址。


布罗茨基说:“人不应该允许自己成为谈话的题目,这仿佛在暗示他存在的特殊性。”以此推之,人也不能用地域来作为讨论自己的主题,这仿佛是在暗示他的局限性。


但是朋友的喉结顺着思维滚动,顺着思维中诗歌指向的更深处、更远处:宗教,死亡,以及人性。


他说,他总是在见证周边人的死亡。见证死亡的人总要比人淡漠。犹如我对于川端康成的对死亡的感受,川端说自己是“参加葬礼的名人”。死是缠绕在他笔下诗句里面的分叉。


还有另一个故事。关于父亲,关于笔记本,关于笔记本上父亲描绘的上海地图,关于他和父亲和笔记本和上海地图的记忆。沿着父亲的足迹从偏远的嵊州乡下到上海的姑姑家是命运的契机,而那本笔记本里的上海地图又是另一个契机。我记得第一次入杭,带的是一本关于陈寅恪还是梁漱溟的书,另一本是郁达夫后代写郁达夫的。杭州富阳是郁达夫的故乡。那是在初中时候吧,也是在很落后很破败的乡村,少年第一次远行。没想到后来高中毕业,我来到了郁达夫的故乡,一待这么多年。


诗人也讲述了对于极简主义的喜爱。当观众认为他的诗与极简主义背道而驰时,他说,这并不相悖;那只是一个时期,现在我只不过走得远了些。


他的想法很杂糅。


正如他的诗。


他的诗讲的东西很多,一件事情,一首诗,他往往要迂回,引用,借用,论证,反论证,渲染,在一种充满阻滞和摩擦的不快感中,到达目的地。


优耶?劣耶?你自己判断。


一个人要想的事情很多,也有可能,就像那一首充满阻碍,迂回,绕来绕去,围绕着什么转的诗,我们不知道,也有可能有人知道,究竟围着什么转。就像万有引力,苹果在下坠。星球在转,于是我们也在转。


人在慢慢地认清自己,诗也终将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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