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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夜航,夜航

2020-09-24叙事散文瘦棠寒蝉
李晓春/文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孤独的苦行者。在海口轮渡码头,当我看到那个简陋的候客厅和那艘由破货轮改装而成的渡轮瞬间,心里就漫生出一份落寞和沮丧来,人至中年,日近黄昏,这种落寞和沮丧时常像只耗子会莫名地游走在我的情绪中,今天,当我提着

李晓春/文
  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孤独的苦行者。

  在海口轮渡码头,当我看到那个简陋的候客厅和那艘由破货轮改装而成的渡轮瞬间,心里就漫生出一份落寞和沮丧来,人至中年,日近黄昏,这种落寞和沮丧时常像只耗子会莫名地游走在我的情绪中,今天,当我提着拉杆箱走进渡轮时,这种感觉随着夜色的来临愈加浓郁起来。这样的夜航与我想像中的反差太大了。这让我忧郁地想起了那个在墨西哥湾捕鱼的叫圣地亚哥的老头和他的那艘单桅小船。圣地亚哥肩扛钓索和双桨走向大海时,会不会同我现在一样的心境呢?
  还没到开船的时间,我依栏前眺。

  海港中,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象一只只蓄势待跳的大蛤蟆。前甲板上,站满了游客,他们有的在拍黄昏的海景,更多的是凭栏远眺。海水灰褐,貌似平静的海底,是不是也像渡轮上如此的热闹呢?今天看上去可不是个好天气,阴霾遮蔽了天蓝。不知晚上的航行会不会碰上狂风骇浪。一抹穿透力极强的夕晖,从西天乌云统治力薄弱的地方刺透出来,像一只有劲的手,硬生生地把乌云撕裂开了一个口子。于是,红光如河流决堤,“哗”地从破口子里喷涌出来,为右前方三座高高耸立的塔架构勒出了极美的剪影。   起锚机青蛙一样蹲伏在前甲板上。一条粗黑的铁链像乌梢蛇一样向前游去,最后一头扎进灰褐色的大海中。
  起锚。
  一个看似水手的中年汉子低着喉咙吆喝一声,起锚机便笨拙地卷动起来,铁链上拉,与甲板摩擦时迸发出了“嘎嘎”的声响。
  引擎轰响。船缓缓地移动。夜航开始了。   我手扶栏杆,身子前倾,海风强劲,欲把我整个人像一面旗帜一样吹飘起来。船头劈开了波浪起伏的海面,溅起碎玉似雪白的浪花。正前方,有一只海鸥,扇动着有力的双翅,飞翔着,这只孤独的海鸥,可是那只曾给予圣地亚哥片刻慰籍的小鸟吗?   那么,这只体格强壮的海鸥是不是就是那只小鸟的化身,前来安抚我沮丧的心灵呢?   船在大海中航行,前方是一个未知数。我无法知道前方到底有什么在等待着我。我想,圣地亚哥划着小船滑进大海的时候,肯定没有想到他会在随后的时间里会捕获到一条大马林鱼,更想不到他会因为这条马林鱼和一群恶鲨作一场殊死搏斗,而最终带回去的只有一付让人惊叹的鱼骨架子。当然,圣地亚哥想不到的那个叫海明威的老头是知道的,可海明威同样也意想不到他的这次文字航行,会让他收获到1954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更不知道最终结束自己生命航行的会是那把他极为钟爱的猎枪。   世界就是因为有了无数的不可知和不确定因素而充满无穷的魅力。   谁能确定一艘破旧的渡轮就不能带来一场愉快的航行呢?此时,我心中的阴霾仿佛也被一只手扯开了一个口子,透些阳光进来了。   夜色完全来临。陆地上灯火次第亮了,眩目而耀亮。夜真是个大怪兽,把城市囫囵一下就吞吃掉了,随后吐出两条光带像两根骨头一样随意扔在了大海中。   离我不远的甲板上,有十来个年轻人聚在一起,他们在甲板上席地而坐,喝酒,唱歌,大声喧闹,肆意挥霍着青春。年轻真好!我羡慕地望着他们。多么无忧无虑的岁月啊,他们漫长的生命旅程,才刚刚扬帆起航,他们胸怀着美好理想,没有经受过风和雨的洗礼,没有经受过岁月的磨难,世界里惟有欢乐和阳光。   我自己何尝不曾有过这样的青春年华呢?

  30多年前某个夏日的夜晚,在苏杭大运河上,我们一群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们,在一条远比这条渡轮要小的多的小客轮上,在浑浊的由柴油味和汗味混合而成的气味中,喝粗劣的啤酒,跺脚,狂舞,我们唱“举杯吧朋友/这酒里歌与爱唱尽了风流/干一杯让我们从头携手/举杯吧朋友,/举杯吧朋友/今夜月光如酒……”,那是何等的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啊。   然而,30年过去了,我们的人生航行已经行完了大半,可最初的梦想,又有几个实现了呢?就像我自己,最初的梦想就是要成为一个文学大家,发誓要写出世界上最伟大的作品。青春的梦想总是无限美好,而残酷的现实总是让梦想支离破碎,我至今一事无成,在文学的道路上依旧象一只蜗牛,在孑孓苦行。前些日子,看浙江卫视的“中国好声音”,我看到那些年届中年的学员,历尽生活的坎坷,依旧不懈地用生命追求着自己的音乐梦想,那一刻,我潸然泪下。
  原来,在人生的航行中,还有许多人和我一样,为梦想奋斗,我并不孤独。   天越来越黑,大海变得漆黑一团。远方的两条光带,右后方的那条已被海浪吞噬,左后方的也变得细长,若隐若现。海风大了起来,浪也越来越高,船愈发的颠簸。站立船头,我头有些晕眩,恍惚间,大海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底的深渊,船象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着往大海深处钻去。圣地亚哥在和那条巨大的马林鱼搏斗时惟一使他害怕的不是饥饿、困乏,伤痛,而是害怕钓索会把整条小船拖至深深的海底。   夜深了。甲板上的年轻人陆续散了。我也回到舱房。同舱的早已酣然入睡,躺在逼仄的小床上,我依旧了无睡意,我索性再次披衣走出舱外,沿着舷栏来到船尾。船尾甲板开阔平坦,引擎震耳欲聋。耀眼的探照灯把整个船尾以及离船不远的海面照得亮如白昼,船尾冒起浪花似雪。   我在简陋的露天餐厅里找了一条长木椅坐下来。餐桌上一片狼籍,空啤酒瓶、空方便面盒之类的垃圾撒的得满桌都是,看来,这里也刚刚经过一番狂欢。   夜空中,天在渐渐变色,先是灰白,慢慢又转成了黄白色,随着云彩色泽的变幻,天光也变得亮堂了起来。不多久,一轮明月就从云层中跳将出来。海面顿时明亮了,像撒上了一层薄薄的碎银片。   ……   月亮离我很近。在月光下,我看到大海的波谷浪尖中,划着一只小渔船。小船中坐着一位老人。   “圣地亚哥。”我喊道。老人抬起头来,黝黑苍桑的脸上透着坚毅的目光。果然是他,圣地亚哥。听到我的呼喊,圣地亚哥以手为浆,划向我。   我跳上小船,小船箭一样向大海深处飞驰,是那条长18英尺的大马林鱼拖着我狂奔,鱼鳍高高地露出水面……   圣地亚哥呢?我骇然四顾。倏地,我发现圣地亚哥居然不见了,小船上只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更让我魂飞魄散的是在小船的四周,出现了无数条鲨鱼,它们张着大嘴,露出长长尖利白森森的牙齿,跃出水面,向我扑来……慌恐中,我发现自己手中空无一物,连一根绣花针都没有,我拿什么御敌? “圣地亚哥”,我急得大喊。随着我的叫声,圣地亚哥海神般地从海水中跳了出来,他挥动着一根断了柄的船桨,迎着鲨鱼冲上去。他双脚踩着浪尖,双眼恶狠狠地盯住群鲨,“你们这些恶魔,来吧,你们可以毁灭我,但你们永远不可能打败我!”   ……   “呜——”一声悠长的汽笛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此时,东方天际已出现了酡红色的朝霞,天快亮了。前方就是我此次夜航的目的地,北海港口了。   有早起的游客在两侧船舷中陆续出现了。我还不想从梦境中醒来。我重温着梦境。我一生对那个大胡子的硬汉作家海明威充满了感激。圣地亚哥,这个孤独倔强的老头,在我的人生航行中,曾给我带来多么大的精神力量,他一路相伴,每当我在生活中遇到困难,孤独无助,濒临绝望时,他就会出现在我的眼前,冲我大喊:“坚持住,不放弃!”   渡轮驶进北海港海口时,我被眼前出现的景象深深震撼了——   晨曦中,上千艘小机动船从狭隘的海道中蜂拥而出,状如千军万马奔驰,声势极为浩大,它们一通过海道口,就呈扇形散开,浩浩荡荡奔向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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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瘦棠寒蝉 于 2013-8-26 16:0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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