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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老干妈

2022-01-02抒情散文职场小崔哥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5:29 编辑

  老干妈,自然不是陶华碧,是我大学勤工俭学期间认识的一个四川妇女。  老干妈出生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四川的一个山村,姐弟五人,她排行老大,取名大献。不知……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5:29 编辑 <br /><br />  老干妈,自然不是陶华碧,是我大学勤工俭学期间认识的一个四川妇女。  老干妈出生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四川的一个山村,姐弟五人,她排行老大,取名大献。不知是父母有意还是无意为之,随着弟弟们的出生,她把全部的精力献给了这个家庭。五岁时能孤身一人到半山腰拣柴禾,六岁时能上山顶割猪草,七岁时则能在家带着弟弟们并做一家几口的饭菜了。  老干妈没有上过一天学,到了十几岁时,她突然感觉自己很是失落,充斥她周围的全是家活儿,农活儿,她于这个家仿佛很重要,又感觉可有可无,终于有一天她向父母提出明年要出去学裁剪,不然自己就离家出走。父母答应她好好干一年的收成,届时给她当作学费。然而第二年当父亲不吭不哈把收成再次挪作他用时,她彻底绝望了。在父母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劳动机器,女孩子早晚是人家的人,大了山脚下随便找户人家嫁了就是了。一天夜里,她简单的收拾了行李,围着家转了一圈,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因交通不便,她在山脚下孤零零的坐到拂晓。山风阴凉,身后听不到她家大黄的叫,也听不到任何呼唤她的声音。后来听她说,她竟没有流一滴泪,心情也再没有这么平静过,迎着曙光,踏着崎岖不平的山路,她感觉自己的脚步忽然变得格外轻盈。  后来,老干妈落户到河南南阳的一个小村庄,嫁给了一个知冷知热但大她十多岁的男人。  老干妈是一个不甘于平庸的人,等到两个儿子先后入了学,土地贫瘠,收成微薄,如此下去孩子们的命运可能和她一样。于是她打工来到了南阳,在这里我遇到了她。
  当时,她是在学校食堂大门口收拾餐具,而我则是抹桌子。说瘦子怕冷,反正我是应了这句话的,每到冬天,我的手都冻得气蛤蟆似的,若是饭前那节没有课,我都是提前到学生食堂,去的时候老干妈已经给我准备好了热水和抹布,她先让我把手烫了,再给我抹上点冻疮膏,我笑她说白费功夫,因为就算抹了冻疮膏工作的时候一见水岂非又失去了作用?她则不这样认为,她说把手每次烫烫,就算药劲能用上一分钟也比不用强。有几次我课后才来,到食堂时桌子上已经是到处狼藉,我掂起抹布就想走,她死活不依,硬是强行拉住我烫完手抹上药。那时我竟感觉很是害羞,现在想想,老干妈承担的心理压力比我大的太多,一个无亲无故的勤工俭学生,跟她又有何相关?而她全然不顾别人的眼光,只坚持她认为对的。有几次我课后到的时候,她已经替我抹好了一遍桌子,她说好给我充足的时间把手烫透。  记得大二的冬天,第二场大雪过后我还是穿的单鞋,白天还好一些,一到下半夜,我的双脚奇痒无比,恨不得找把刀子狠狠的划上几道,晚自习下课后,我又到院报办公室呆到十点多,离寝室锁大门还有十分钟的时间我才回来,远远就看到不高的她在寝室院的大门口徘徊。见到我,拉上我的手二话不说来到旁边的公园里,把我按坐在石凳上,抓起我的脚不由分说就脱了我的鞋子,然后把它们远远的扔了出去,我还没反映过来,她又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双皮鞋套在了我的脚上。那一瞬间,脚底传来的柔软和温暖这辈子我也忘记不了。后来她说,鞋子是三天前都买好了的,可她实在没有勇气送给我,怕我说她,怕我不好意思要,怕我最终只有拒绝,更怕见到其他同学笑她。给我送鞋的那天晚上,她说心砰砰的跳,最终母亲般的爱战胜了其他,她后来甚或一直自责的说,早该给我送过来的,早送一天,我的脚就多暖和一天。我突然记起,有次抹完桌子,她笑着说:来,小宣,咱俩比比个儿。我当时还一直纳闷,咱俩有什么可比性,再说人家比个儿都是面向而立,哪有并排而站的道理。现在我才知道她哪是跟我比个儿,她比的是脚啊!  那晚回到宿舍,老大说咱大献婶趴窗户上找你三趟了都,问她啥事也不说,我们出去帮她找你还不让,打电话给你走廊里又排不上队。  那时我跟舍友一块喊她大献婶。  从大二下半年到现在,我的手和脚竟再也没有冻过。当然,感谢这几年我工作的环境外,最感谢的还是她,我的老干妈。  从大献婶到老干妈,是发生在大学的最后一年。其实,大二学期的期末我就不勤工俭学了,这个时候我正式加入了系人文沙龙任编辑,同时兼任着院报记者团的副团长,国家奖学金的获得也解决了我最基本的吃饭问题,使我有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去做我更愿意去做的事情。  按理说,从学生餐厅走后,我和老干妈的交集会逐渐减少,甚或随着我的毕业彼此相忘于江湖。我不在餐厅的日子,一周能有两三次在我们早晨还没有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老干妈轻轻的在外面敲着我们的窗户,然后把一大包鸡蛋饼要么是炒凉皮塞进来,抛下一句赶紧起床吃,然后不等我们打招呼就匆匆的走了。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为了我们几个,甚或特别为了我,她是偷的,还是买的?以至最后,我们宿舍的几个一致决定,早晨不睡懒觉,先操场上跑两圈杀杀瞌睡虫,然后第一时间到餐厅找大献婶报到吃饭。周末我也会偶尔抽出时间陪她餐厅里忙活一阵儿。  最后一学期规定是要出去实习了的,听说我1月18日就要结束大学生活,她突然感觉失落了许多,见我时一会话多,一会呆呆的不说一句话,要么就傻了般的盯着我看。期间她反复念叨的一句就是以后再想见你就不知道到猴年马月了。我听完突然说:放心,妈,儿子跑再远,这辈子肯定不会与您断了联系。她听我喊了一声妈,愣了好长时间,突然紧紧握住我的手,像个孩子似的的哭了。  毕业这十几年来,她去了北京,租住在北三环阴暗的地下室里。听她说之前,我想着祖国的首都会是到处一片繁华,地下除了地铁、桥洞就是停车场,没想到还有她描述的那么一个所在。七八平米的地下室里,租住着许多北漂人群,有卖唱的,有捡破烂的,有白天陪亲人在医院,晚上到此住宿的,还有很多四川、河南陪护的等等。她找了一份陪护的工作,一干就是十年。期间,两个儿子陆续大学毕业走上了工作岗位,家里盖上了两层小楼,又给两个儿子娶了媳妇。我劝她说,心操的差不多就回来别干了,爹也是六十大多的人了,还有一个床上躺着的近一百岁的奶奶。她说,不干不行,给你大弟盖楼取媳妇借了十几万,给二娃县城买房娶媳妇又借了几万,趁他们还没孩子,我必须抓紧时间把账还了,当时人家借咱是相信咱,帮咱,咱不能把人家的心泯喽,再者现在都是些老客户介绍的活儿,都排队等好久了,想走都走不了……  我结婚时本来是不想给她说的,但到最后还是给她说了,我感觉我的人生大事当中不能没有她,一如亲娘似的。我跟媳妇商量,结婚时无论老干妈添啥礼给咱多少钱咱都接着,等她不注意的时候,把钱咱再偷偷的塞在她的行李兜里。来的那天,她抱着一个沉重的相框架,她说不知道送我们什么好,抽空给我们亲手绣了“幸福人家”四个大字,又硬塞了我四千块钱。我实在想不出她哪里挤出来的这几十万针的时间,是一边陪着病人一边绣的?是夜深人静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在潮湿发霉的地下室里绣的?还是专门歇了工加急赶出来的?还有这四千块钱,是她熬了多少通宵才能挣到的??到现在问及,她都光笑不答。
  孩子出生的时候我没给她说,后来她知道后,电话当中轻轻的叫了一声我的名字,重重的叹了口气。  大弟结婚的时候我出了严重车祸,没能去成,跟二弟磨了好久才要过来银行号码,给他汇过去几千块钱。二弟结婚的时候,我带着媳妇孩子提前一天到了老干妈家,去的时候烟花爆竹一些琐碎的又必不可少的东西还没置办,我把媳妇孩子送到县城二娃新房处,陪着老干妈往返数趟买齐了烟酒、礼炮、喜联等等,最后又折回乡下,因为床上还有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奶奶需要人照顾,忙完奶奶,开始给我准备返程时她认为我在城里都买不着的东西:自榨的花生油一大壶,小磨油一大壶,干花生一大袋子,又让爹凌晨四点到菜园里用镰刀从半中腰杀了一大捆菠菜、空心菜,小香葱,大葱等等,把后备箱塞得满满的,最后又从衣柜里抱出一条重达近十斤的棉花被子。老干妈说,给二娃套了两床,给你套了一床,别嫌妈偏心。听后,我的眼睛仿佛有什么东西飞进来,瞬间模糊了视线。
  老干妈,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她可能是农村万千妇女的一个缩影,是这个大千世界中最不显眼的沧海一粟;但她又是不平凡的,敢于不向命运屈服,敢于笑对流言蜚语与自己深爱的男人穷度今生,敢于对任何人献出真心,敢于过一个又一个自己认为对就是真理的坚韧旅程。  生活逐渐稳定,我想我该做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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