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足迹

踏着月光，数着星星，做着梦……

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对土地有着真切的情感，习惯了拿在手里的锄头，搭在肩上的毛巾，系在腰上的车攀，沾在腿上的泥土，除了白日里辛勤劳作，也习惯在月光下播种或收获，那种自然与淳朴，虽然没有城里人那种花前月下的浪漫，也常常有辛勤耕耘的那种遐思，亦有乡村田野旁小草与花朵、清风与小溪窃窃私语的那种祈愿……

数十年，始终对乡村有所眷恋，我是这里放飞的一只小鸟，没有城里人的那种娇气与孤傲，对乡村有着浓郁的深情，时常面向蓝天，脸朝黄土叫上几声，对那里的人，那里的事不曾忘怀，更不会忘记自己白天在家后的学校读书，晚上带着兄妹几人在月光下推着车儿下田，手拿镰刀割麦，弯着腰儿插秧，赶着牛儿耕田、打场的身影，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追溯儿时的记忆，曾发生过非常可怕的一幕，刚刚十四、五岁的我，带着刚会走路的三弟，赶着牛儿去田里耕田，耕着耕着，不知什么时候三弟竟跑到了牛的前面，我在后边赶着牛儿，无论怎么吆喝，无论怎么抽打，牛儿就是不走，我停下来去前面一看，我那三弟啊，就在牛脖子底下，牛稍一抬脚，必然踩着三弟，后果不堪设想，从此，这件事便刻在了我的脑海里，除了时常想起老黄牛的善良，再也未敢提起，因为我特别后怕。

梦幻里的一幕幕，风也萧萧，雨夜飘飘，在那艰苦的岁月里，灰色的云，承载着灰色的记忆，在黑色的夜里沉默了很久很久。

光阴荏苒，岁月易老，有些人、有些事已沉淀成难忘的记忆。

而今，跟着城里人的感觉，虽习惯于郊外散步，嗅着泥土的芳香，但每到夜晚，在月光下触摸的还有无法忘怀的忧伤，踩着自己在月光下的影子，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青年时期的梦境，乘着月色，倾听轻风里悠长的回音，却始终听不到父亲那柔弱的呻吟，在我三十岁那年，父亲积劳成疾，过早地离开了我们。从此，伤心的泪水洒在了田野，洒在了月下，所欠下的上万元的债务，既是我人生道路上的千斤重担，亦是我前行的动力。艰辛的生活，磨炼着我的意志，自那时，我带着母亲、老婆、儿子以及兄妹四人渡过了一段十分艰难的岁月……

经历数十年的风风雨雨，老屋门前的那颗枣树与杏树已不复存在，但在月光下，我们几个抢着枣儿，杏儿吃的场景还记忆犹新，这两棵树算是我们家当时最珍贵的财富了，因为平时一块豆腐、一个馒头都很难吃上。如今，门前的那几块石板亦磨去了时光的影子，但它见证了我们心酸的过去，带着不堪回首的过往，我常常去父亲的墓前，烧几个纸钱，洒几行清泪，行几个大礼，算着思念与报答。

忧伤是那样的难忘，思念是那样的安详，月光是那样的平静，一串串脚印尚存。望着冬日里飘洒的雪花，乡思、乡恋便成了我的一种习惯，似乎也能嗅到一碗玉米粥散发的清香，体味着月光下的哀愁，回忆着父亲被病魔缠绕的痛苦，母亲坐在草屋里一边缝补着衣裳，一边流着眼泪，我心如刀绞。

人生，亦偶然，亦必然，越过千山万水，数着星星、赶着牛儿长大，小小村落，袅袅炊烟，发生在月光下的故事里，亦会上演着人世间的生死离别，再也听不到爷爷奶奶忙碌的脚步声，那里的老人们逝去了很多，孩子们也一个个走向了四面八方，但我的灵魂还在乡村的风霜雪夜里游离，曾去找寻过养育我的田野，体味着期间的悲喜交加，索性，在那份乡愁里再度沉淀自己的灵魂……

此时，仰头看天，星星闪烁，月光撩人，我的心亦始终跟着一起悸动……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我也是七十年代末考上了学校的幸运儿，从黎明出发，播下的种子亦开始发芽，是期待，是睡梦中春暖花开的时节，亦是收获的季节，从那个时候起，寂静安逸，也少了在乡村时的繁忙与辛劳，亦有了全新的学习与生活……

昨日，年近八十高龄的母亲从街上买来一盆腊梅花，放在窗台上，闻着阵阵花香，我看到母亲的脸上透过微笑、有着幸福的愉悦。室内，陈年的那几盆花草，长得亦很茂盛，看不出一点凋谢的迹象，生命的力量还很顽强，欣慰上苍的给予。

回首过往，自然是一种感觉，曾经奔腾不息的那条小溪，以及田野旁那生生不息的小草，带给我清晰的记忆，月光下的那份辛劳，留下了深深的足迹，一直朝前走，把回忆收藏，把感动与热情放飞，像一朵小花，一棵小草讨要阳光，使生命再多一些精彩。

今夜，有点儿失眠，倚窗而立，凝视外面的月光，把如愁、如画、如诗的梦幻写在纸上，记录着母亲过往的心酸、微笑与幸福。

我也喜欢在文字中找寻那洒满月光的情思，以消除我的惆怅，从而照耀热爱生活的脸庞。不久前，我远离城市的喧嚣，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坐落村口，披一袭月色，与老家的叔叔、兄弟促膝长谈。静夜，尘埃落尽，数着月光下的脚印，在清风里回忆过去，笑迎余下的时光……
[ 本帖最后由 心灵随笔 于 2013-1-8 21:42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