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罐上的山水
2022-01-02叙事散文暖玉
瓷罐是新近从唐山陶瓷博览会上买的,地摊货,很便宜。瓷罐是和其它几件瓷器一起走进我家的,其它的均为爱人所选,瓷罐是我执意购得,不入爱人眼,我却独钟。瓷罐大肚,细脖,小口。沿脖一圈窑变鸡血红,往下是呈放射状金色与锗色间杂的窑变。放射状如排笔随意……
瓷罐是新近从唐山陶瓷博览会上买的,地摊货,很便宜。
瓷罐是和其它几件瓷器一起走进我家的,其它的均为爱人所选,瓷罐是我执意购得,不入爱人眼,我却独钟。
瓷罐大肚,细脖,小口。沿脖一圈窑变鸡血红,往下是呈放射状金色与锗色间杂的窑变。放射状如排笔随意涂抹,且因釉的饱和而沿罐体流淌。中下部手绘有山,有水。山上有树,树下有屋。水中有远帆,有独钓。山是雪后山,树是“梨花”树,屋是红瓦,瓦上积雪。帆是两点,若隐若现。小舟只一叶,舟头一人执一竿。山水之空白处还有一首诗“风卷寒云暮雪晴,江烟洗尽柳条轻。檐前数片无人扫,又得书窗一夜明”。
瓷罐被我安放在案头,与我与灯相伴。
夜阑众人酣,我,灯,瓷罐皆醒。灯无言,用光温暖着我和瓷罐。瓷罐无声,用浓缩的山水任灯光徜徉,任我流连。我凝眸,让灯光透彻心扉,让山回声,让水轻漾。
我生活的小城,方圆数十里无山,山是向往。有水,水已是污染的水,少有人近,山间绿水也是向往。瓷罐上的山水也是山水。走进山水,不一定用脚。
我走进了,在一个秋风业已睡着了的夜晚。
脚底时而踩着积雪,时而踏着裸露的山石。树是零星的,但每株都很粗,似乎与山同龄。叶已落,枝上簇簇白雪如梨花盛开。鸟儿欢叫着从这枝飞向那枝,枝微颤,点点雪花飘落我的脸,微凉,舔一舔,微甜。鸟儿飞了,落在远处的另一株上,叫声依然清脆悦耳,似乎在召唤我与它同行。
山腰有亭,亭中有凳,我坐在凳上小憩。山风忘了回家的路。一枚松果落了地,一只小鸟射向松果,啄几下抬一次头,对我眨眨眼。哼!馋着我?我笑了,出声地笑了。小鸟儿飞了,飞了不远,又回来了,然后又飞了。我知道是叫我呢,我跟你走。
风醒了,我站在山顶的亭中,迎着风,任思绪被风带走,只是不知风能否解读思绪的密码。风带走的思绪太多,不相识的人的思绪再相缠,也不会有故事随风停息随尘埃落进泥土,更不能长成树。每个人的思绪都是孤单的,飘飘扬扬中,无着无落,直至气化成虚无。
俯瞰中,帆不动,是踌躇于归和去的两难中?家中有长明灯,该不会找不到回家的路。家是丰羽的巢,翅膀硬时,飞翔就不能频频回首。人生的旅途中,家是加油站,是机修厂,力量枯竭时,零件受损时,只有回到家,才能重新上路。
帆动了,向着背家的方向。我挥挥手,权当送行。树枝摇了,摇落一身“梨花”。“梨花”不带雨,晶莹中是凝结的泪,为所有的远行。
远帆无影时,小舟是唯一,点缀着绿水。舟头人如静坐千年的石人,任帆来帆去。来,去;得,失,均视而不见吗?那独钓又为何?想必也是直钩,单等文王的大驾光临?文王已去,文王的世界只供奉在历史里,即使独钓,却是为谁?
我走不近小舟,只能隔着山,隔着水做舟的远观者。舟在山之屋,水之怀,有绕舷的鸟,有扣舨的鱼,舟中人不会寂寞。 我也不会寂寞。
读书时抬头,我缘山,我临水,我还会遥想把泥抟成罐的人,把山水描上罐的人,罐便因浸了人的呼吸而有了生命。我对罐诉之心语,罐也应我以罐言,沟通不需显化为声,是此地无声胜有声的默契。
我还会对罐轻抚,罐的由凉至温传达的是罐的感应。光滑处,是云无形,水无形;粗糙处,是山之形,树之形。有,是质感;无,也是质感。有和无皆可为有,也皆可为无。无时,大象可以无形;有时,一叶可以障目。走进一方山水,山水处的世界便是尘外之物,无牵无挂,无依无恋。沐一缕风,掬一捧雪,任耳旁残留的杂音自生自灭。
今夜,我是幸福的,有瓷罐相伴,有瓷罐上的山水任我饱览。我想,瓷罐也应是幸福的,有我相伴,离了炉火的瓷罐会因我含情的双手而温暖。
缘来很偶然,缘续需必然,一生不离不弃是缘的最美画卷。
但愿我和瓷罐彼此不离不弃。
[ 本帖最后由 杜永生 于 2008-10-30 16:4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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