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屁股两边摆
2022-01-02叙事散文冷玉
他们毕业于同一所学校。他比她早一届。她进校的时候,他已经毕业离开学校了。两年后,她分配进了一家百货公司下属的一家大百货批发部担任助理会计。他在公司财务科。有一位好为人媒的肖阿姨跟她说,公司财务科的某某是一个不错的伢子。她留意他了。他的个子不……
他们毕业于同一所学校。
他比她早一届。
她进校的时候,他已经毕业离开学校了。
两年后,她分配进了一家百货公司下属的一家大百货批发部担任助理会计。
他在公司财务科。
有一位好为人媒的肖阿姨跟她说,公司财务科的某某是一个不错的伢子。
她留意他了。他的个子不算高,一米七的样子,身架子却不小,方脸膛。他的嘴巴很有意思,不太象男人的嘴,两片嘴唇薄得跟剃胡子的刀片似的。眼睛也不简单,不管跟谁说话,那眼神除了说话人的脸,不会看着别处,让说话的人以为他是一个很好很认真的听众。他常去批发部,有时是公事,有时是私事。办公事的时候不多。各个批发部都是独立核算,和财务科的关系,只是每个月报送报表。他和业务部销售部的人都很熟。外面很难买的紧俏物质,他随时都可以找业务部的人写条子;销售部几位负责开票的阿姨对他更是特别的好,一样东西两样东西照批给他不算,那价格只是在进价的基础上加点运费。对财务上的几个人,他似乎有点看人话事。主管会计是一个老会计,他不敢在他面前拿架子;跟出纳和商品会计讲话,就现得不是太客气;对她的态度又不一样,似乎是因为毕业于同一所学校的缘故,多少有些关照的意思。
他似乎也在留意她。她看上去个子有蛮高,至少是一米六三一米六四,容长脸,皮肤白晰。但视力不太好,在公司里、在路上,常常没有和应该打招呼的领导同事打招呼。人很老实,在食堂打饭菜,不插队,不说大师傅打多了还是打少了,不说饭菜的好坏。胆小,说话声音大一点都怕会吓了别人,轻得跟没吃饱饭没力气说话似的。喜欢看书,常看见她去租书铺里租书看。晚上也很少见她出去,房子里的灯则亮到很晚。
她还是一张白纸。高中毕业那年,一位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两年的远房堂兄跟她说,他等一位小姑娘长大等了好多年了。不解人意的她直通通地回答说,我们姓着同一个姓,我叫你哥呢。读中专的时候,班上一位男同学问她,毕业后想去哪里?想不想留在学校所在的城市。她傻头傻脑地回答说,不知道呢。气得那位男同学说她以不变应万变。
他却很有女人缘。他的一个同学说他,只要是年轻女人,不管高矮、胖瘦、丑俊,他一概是热情又周到,细心又体贴。有一个零售店的会计对他很有意思,常有事没事,往公司里跑。
她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不是有好感,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嫂子的同事给她介绍朋友,她跟她的嫂子说,她不要见面,好尴尬的,先通信就好了。气得她嫂子说她,如果对方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鼻孔朝天,也不管吗?但她知道,她很喜欢文学。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近代当代的小说,以及世界名著,她看了不少。写才子佳人的故事,是她最爱看的。《孟丽君》上下册,厚厚的两大本,她看了两个通宵就看完了。这么爱好文学的她,应该不会找一个拿起小说就打瞌睡的人吧。鬼打墙,糊涂油朦了心。每次看到他,或者他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就会不自然、紧张、脸红,胸口象揣了一只兔子似的,扑通扑通乱跳。
有人泼她的凉水。说他很滑头,没什么本事,就会拍某经理的马屁。又说他的母亲很厉害,仗着男人当包工头赚了一些钱,就势利得很,眼里只认得钱。她嘴硬,说他有没有本事,他母亲厉害不厉害,关她什么事。好心被当作了驴肝肺,同事有点恼火。说以后吃了亏,别怪她没有提醒。
那位肖阿姨也象是随口说说,说了一次,以后再没有提过。
公司合并,六个批发部的会计都统一到公司财务科上班。 公司没有另外安排人帮忙搬东西。抬办公桌,拿东拿西全是科室的人互相帮忙。批发部在一栋楼,公司在另一栋楼。上楼下楼,过来过去。轮到帮她搬东西时,他和另外一个男同事,已经热得脱掉了外套。穿一件贴身毛衣的他,裤子又有一点短,看上去和平常很不一样。矮了,胖了。明显小了的毛衣,把他的屁股包得紧紧的,看上去很大、很肥,走路两边摆。 哗,有一种东西,象流水一样,从她心里流走了。 见了他,很自然了。跟他说话,不再脸红了。但在同一科室、在同一层楼办公,接触的机会却多了。 她是进货会计。每天,出纳从银行拿回各个批发部的进货单子一大叠。她先是按货物名称归类,是哪个批发部的就归类到那个批发部,然后再划账,然后再送到各个批发部。月底的时候,她再跟各个批发部的商品会计对账。她是科室里工作量最大的一个,忙不过来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发发牢骚。他主动帮忙,帮她分类、帮她过账。科室里有同事笑他,说大家都很忙啊,为什么只帮她,不帮其他的人。 他摆明了追求她。好象他是一只蜜蜂,她是一朵花;她是一块吸铁石,而他则是一枚钉子或者一块铁皮。频繁地进出她的办公室,有事没事,一坐就是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看她做事,东拉西扯地跟她说话。公司搞什么活动,同事之间有红白喜事,要走很远的路,他等也要等着和她一块,要她坐他的单车。他的单车的后座架不太好坐人,她总是从车子上溜下来。他要她抱着他的腰。她不肯,趁机说。你看,我连你的单车都坐不稳,命中注定我和你不能在一起。他信誓旦旦地说,他会用他的手他的心,紧紧地抓住她,不让她从他的生命中走开。
她不忍心直接了断地拒绝他,也做不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她好烦。同在一个单位、同在一个科室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果以后分手了不谈了,却还要天天见面,那多尴尬多难堪啊。
他向她保证,说他们绝对不会分手,他对她永远不会变心。 她还是觉得不好。她爱看书,而他拿起小说就打瞌睡;他爱打牌,什么斗地主、争上游、升级,没有他不会的,而她坐到牌桌前不到半小时,就会哈欠连天。在她的宿舍里,如果只有她和他俩个人,那情景就有些别扭。她说书,他没兴趣;他说牌,她皱眉头。 她还怕同事会说闲话。说,你别老没事就往我办公室往我宿舍里跑,别的同事看着像什么呢。 他居然说,那我们去工会开介绍信,然后去打结婚证。打了结婚证,时时刻刻在一起,都不会有人说闲话了。 她吃惊得不得了,说双方家里都还不知道,怎么就可以打结婚证呢。 星期天,他骑着单车带她去他的家里。 他家的房子很新,可能建了不到二年。房子也很大,上下两层楼,有两百多个平米。和一般农村房子不同的,是他家的厕所建在房子里面。和房子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他家里的冷清。他的父亲、弟弟、妹妹都不在家。家里就他妈妈一个人,穿一件草绿色的军大衣,很怕冷的样子。从他母亲对她的态度,她找不到,他是把她当他的女朋友带回家的那种感觉。在他因什么事走开,房子里只有她和他母亲两个人的时候。她跟他的母亲说,她这个人一点都不好,很任性,身体也不太好,要她劝他别喜欢她。他的母亲挺直了腰,好象一下子变得不怕冷了,说她不会干涉儿子的事。中午,在他的叔叔家里吃饭。她不记得桌子上有些什么菜、坐了些什么人。那些人,也没有当他是带了女朋友回家。她觉得他把她推到一种好尴尬的境地。一般的同事吗?又怎么会在大正月间一个人和他来他家。女朋友吗?他母亲、他叔叔一家人,好象事先根本就不知道有她这样一个人。当她顶了一颗隐身草,自顾说他们的、笑他们的、吃他们的。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笑得很响。挟菜的姿势不是挟,是撬,往自己碗里抢似的。她很不自在,如坐针毡。食同嚼蜡。吃过饭回到他家。她又冷,心里又难受,要他马上送她回公司。他不肯送她走,还强行要吻她。她不明白他怎么可以这样子,一点都不理解她的心情。何况在那之前,他们最多只是拉拉手,从没有接吻过。他还是拿走了她的初吻。 回到公司,越想越觉得委屈,她哭了。
星期一,他告诉她,说他家里不同意。说他母亲身体不好,他不能伤他母亲的心,没有办法,只能分手了。 她看着他,想着他从前说的那些话,以及那次搬桌子的情景:屁股又大又肥,走路两边摆。 不久,他家里给他介绍了一个女孩子。听说,女孩子的爸爸和他爸爸一样,是搞建筑的,家里很有钱。 有见过那个女孩子的同事巴巴地跑来跟她说,说那个女孩子,不论是长相身材气质,都不如她。尤其是脸盆子那个大,赶得上唱大头戏的那个面壳子。倒是和他很相配。 她想笑,动了动嘴角,没能笑得起来。
公司合并,六个批发部的会计都统一到公司财务科上班。 公司没有另外安排人帮忙搬东西。抬办公桌,拿东拿西全是科室的人互相帮忙。批发部在一栋楼,公司在另一栋楼。上楼下楼,过来过去。轮到帮她搬东西时,他和另外一个男同事,已经热得脱掉了外套。穿一件贴身毛衣的他,裤子又有一点短,看上去和平常很不一样。矮了,胖了。明显小了的毛衣,把他的屁股包得紧紧的,看上去很大、很肥,走路两边摆。 哗,有一种东西,象流水一样,从她心里流走了。 见了他,很自然了。跟他说话,不再脸红了。但在同一科室、在同一层楼办公,接触的机会却多了。 她是进货会计。每天,出纳从银行拿回各个批发部的进货单子一大叠。她先是按货物名称归类,是哪个批发部的就归类到那个批发部,然后再划账,然后再送到各个批发部。月底的时候,她再跟各个批发部的商品会计对账。她是科室里工作量最大的一个,忙不过来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发发牢骚。他主动帮忙,帮她分类、帮她过账。科室里有同事笑他,说大家都很忙啊,为什么只帮她,不帮其他的人。 他摆明了追求她。好象他是一只蜜蜂,她是一朵花;她是一块吸铁石,而他则是一枚钉子或者一块铁皮。频繁地进出她的办公室,有事没事,一坐就是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看她做事,东拉西扯地跟她说话。公司搞什么活动,同事之间有红白喜事,要走很远的路,他等也要等着和她一块,要她坐他的单车。他的单车的后座架不太好坐人,她总是从车子上溜下来。他要她抱着他的腰。她不肯,趁机说。你看,我连你的单车都坐不稳,命中注定我和你不能在一起。他信誓旦旦地说,他会用他的手他的心,紧紧地抓住她,不让她从他的生命中走开。
她不忍心直接了断地拒绝他,也做不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她好烦。同在一个单位、同在一个科室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果以后分手了不谈了,却还要天天见面,那多尴尬多难堪啊。
他向她保证,说他们绝对不会分手,他对她永远不会变心。 她还是觉得不好。她爱看书,而他拿起小说就打瞌睡;他爱打牌,什么斗地主、争上游、升级,没有他不会的,而她坐到牌桌前不到半小时,就会哈欠连天。在她的宿舍里,如果只有她和他俩个人,那情景就有些别扭。她说书,他没兴趣;他说牌,她皱眉头。 她还怕同事会说闲话。说,你别老没事就往我办公室往我宿舍里跑,别的同事看着像什么呢。 他居然说,那我们去工会开介绍信,然后去打结婚证。打了结婚证,时时刻刻在一起,都不会有人说闲话了。 她吃惊得不得了,说双方家里都还不知道,怎么就可以打结婚证呢。 星期天,他骑着单车带她去他的家里。 他家的房子很新,可能建了不到二年。房子也很大,上下两层楼,有两百多个平米。和一般农村房子不同的,是他家的厕所建在房子里面。和房子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他家里的冷清。他的父亲、弟弟、妹妹都不在家。家里就他妈妈一个人,穿一件草绿色的军大衣,很怕冷的样子。从他母亲对她的态度,她找不到,他是把她当他的女朋友带回家的那种感觉。在他因什么事走开,房子里只有她和他母亲两个人的时候。她跟他的母亲说,她这个人一点都不好,很任性,身体也不太好,要她劝他别喜欢她。他的母亲挺直了腰,好象一下子变得不怕冷了,说她不会干涉儿子的事。中午,在他的叔叔家里吃饭。她不记得桌子上有些什么菜、坐了些什么人。那些人,也没有当他是带了女朋友回家。她觉得他把她推到一种好尴尬的境地。一般的同事吗?又怎么会在大正月间一个人和他来他家。女朋友吗?他母亲、他叔叔一家人,好象事先根本就不知道有她这样一个人。当她顶了一颗隐身草,自顾说他们的、笑他们的、吃他们的。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笑得很响。挟菜的姿势不是挟,是撬,往自己碗里抢似的。她很不自在,如坐针毡。食同嚼蜡。吃过饭回到他家。她又冷,心里又难受,要他马上送她回公司。他不肯送她走,还强行要吻她。她不明白他怎么可以这样子,一点都不理解她的心情。何况在那之前,他们最多只是拉拉手,从没有接吻过。他还是拿走了她的初吻。 回到公司,越想越觉得委屈,她哭了。
星期一,他告诉她,说他家里不同意。说他母亲身体不好,他不能伤他母亲的心,没有办法,只能分手了。 她看着他,想着他从前说的那些话,以及那次搬桌子的情景:屁股又大又肥,走路两边摆。 不久,他家里给他介绍了一个女孩子。听说,女孩子的爸爸和他爸爸一样,是搞建筑的,家里很有钱。 有见过那个女孩子的同事巴巴地跑来跟她说,说那个女孩子,不论是长相身材气质,都不如她。尤其是脸盆子那个大,赶得上唱大头戏的那个面壳子。倒是和他很相配。 她想笑,动了动嘴角,没能笑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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