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永远的伴郎

李由 昨夜，又回到了学生时代，老师在讲台上语重心长地说，一定要考上大学。于是又和他做成了同学，在一个教室里学习文化，内容很简单，可能是八股式的作文，我不喜欢。因为是老同学相聚，我才会坐得很稳，也可能跟心中的那个大学梦有关系。 今早，儿子上学迟到了半个小时，怪我沉浸在这个梦中太久，但又真得太短了。那些梦中的美好，一下子被现实击得粉碎。想起他已经故去七年了，长到二千六百多个日夜，短到熹微之中的一个梦。 很久以前，就想写一篇文字来祭奠他，甚至开了个不短的头，但终究没有成文。那天，在他秃秃的坟头，我读不出那篇前日我写好的祭文，只好由别的同学来读： “惊闻ZW噩耗，悲恸不已。提笔想写下些文字，留住ZW曾经鲜活生动的音容笑貌，却发现ZW就那么真切地笑着，坐在我的面前，令我汗颜。你那么多的好一下子涌到脑海中来，竟不知撷取哪一件为好？一时情急，涕泪滂沱，竟不能文。循ZW情意，遵诸友嘱托，只好作此参差不齐、平仄不论、格律不分的长短句，以表心意，以壮行色，愿ZW一路走好。 吾友ZW，长路不远，音容宛在，前日尚推杯换盏叙情谊，此刻却一抔净土伴夕阴。感人生之无情，叹世事之无常，今令着墨之纸化蝶往，祈魂魄长安勿徬徨。 忆往昔，风华正茂，同学少年，三载同窗，独占鳌头，学优绩良；挚交十春，倾情帮让。 十度菊落，未见情落，情笃意长；十度云飞，未见义飞，扶危济难。 高堂失却少扶佐，伤其孝悌终不忘。 事业方成身未双，恨有孤芳几人赏？ 红尘中人长喟叹，世间诸君更堪怜，为功名累，为利禄忙，实
为早脱是非场。 吾友ZW，待人重义，接物厚仁，常为吾等慷慨伸援手，而吾等惟有为友空撰文。 风清随友驻，绿新伴君魂，世事纷杂扰人意，方知友幸甚，辞却人间愁与苦，更无恶名遗后人。 感其去者长怡怡，直教吾辈徒戚戚。 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这一天是庚辰年谷雨后的第十一天，他逝去的第四天。同去他坟前祭奠的有四个人，同学三人，好友一人。因为他没有成家，虽入了家族的坟地，却不得树碑，几十年后，几百年后，会有几个人能忆起这儿睡了一个永远年轻的生命呢？ 临回时，我回头望了一眼那座新坟，却发现他就站在新坟附近的石桥上望着我们，穿着那身他平常穿的衣服，挥着手向我们告别，相貌依旧英俊，眼神依然深邃和平静，但我却读出了更多的渴望和对生命的不舍。 我是他的同学，他也是我弟弟的同学。他给我当过伴郎，也给弟弟当过伴郎，自己却没有做一次新郎。有朋友告诉我说，他参加弟弟的婚礼时，偷偷地拭了几次泪。他深深地爱着一个女孩儿，而那个女孩儿却不爱他，俩人谈过一段时间，却没有任何结果。在女孩儿婉拒之后，他仍一次次地去找那个女孩儿，希望能挽回这份感情。甚至在她的房间里撞上了别的男人，还是继续一次一次地去找。但最终他也没能感动那个女孩儿。那时，他已经担任一家企业的办公室主任，身边有无数的女孩儿，可他就是对那个女孩儿情有独钟，在我们这些俗人看来，无论是从相貌、气质、学识和工作条件，她都不能算上是一个值得他如此的女孩儿。他说，这一次是我喜欢。 我想，他对爱的执着，可能也是他对命运的抗争。他和父亲关系不太好，这竟是他出事的一个原因了。其实，也怨不得老人的。尽管还没成家，他也搬到了厂里去住。那天，他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回家了，可能是母亲的生日，他回家了，简单他吃了几口饭后，就赶回了厂里，结果在路上就出了事，他骑的摩托车和另一辆摩托车撞在了一起。 现在再说这些，老人可能会更伤心，这也是我隐去他姓名的原因。而父子二人每次见面除了争吵，没有别的项目，这是个事实。老的嫌小的不服管教，老的理直气壮，做老的能给你亏吃？！小的嫌老的管得太宽，什么都管，连谈恋爱都要管，都什么时代了？！那时，他的父亲在一家进修学校当校长，我想也是感情细腻的老人了，但他有些爱子女的作为，让子女却不能接受了。 他在家排老二，上面有一个大哥。据说大哥的婚事，就是老父亲的杰作，父亲看好了一个来学校进修的女生，就鼓励大儿子给人家写情书。他说，大哥老实，父亲说啥就是啥，我就是不听他的。更令他不齿的是，大哥的情书居然是父亲代写的。他的逆反心理大概起源于此，不管父亲给他介绍的是天仙般的人物，他就是不见、不谈。他就爱上这一个并不美丽的女孩儿，或许在他眼里，那女孩儿是真得美若天仙。他说他喜欢，就义无反顾地爱着了。我相信那爱是纯洁的，我不止一次听他絮絮地讲那女孩儿的好。 然而，他却突然地走了，带着亲情的牵挂，带着爱情的失落，他走了，走得是那么突然，走得那么不舍。据说，送进医院后，他还能自己走动，可是一做CT，医生说，没救了。果然也就没救了，就在到医院的两个小时后，他永远地去了，让今天的我流着泪，带着再相逢的喜悦，却体味着更大的伤痛。 梦中的他，还是那么年轻，还是一头和我一样的少白头，学习还是比我努力，不知道在他心里还有没有那个不爱他的女孩儿，是不是经常回到父母的梦中，安慰两颗苍老的心？ 问一句梦中没问的话：“老友，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