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燕子的电话

小刘燕子的电话◇梁星钧
　　小刘燕子是一个有趣的复合名字。无论你叫她小刘，刘燕，燕子，她都甜甜应答，所以为了简洁统一，我统称她“小刘燕子”，她先一愣，继而一笑，随后就默认了。从此，这个名字至少就在我口头上叫开了。小刘燕子长得精精瘦瘦，个儿中等，脸盘瓜型，眼睛机灵，一看就是精明能干的人，我常当面赞扬说小刘燕子不错，人漂亮，有事业心，本分，是个出色的女子！妻闻后不置可否，她们一直都是药业上的同道，起初只是雇佣关系，后来成为朋友，最后结为姐妹。
　　小刘燕子常和妻通电话。内容主要两项：一谈生意，二谈论她的婚姻。开始是每天打，细问药品销售环节，后来转为长谈她的婚姻。小刘燕子卫校毕业，在打拚自己的事业中，认识了一个令她上心的同乡小伙，人长得白白胖胖，一脸福像，又讲哥们义气，社交广泛，还是作家，先驻某市报社，后调入省文联，兼职承办一个网站，拥有一定的知名度，而且，他还侠肝义胆，匡扶正义，爱打抱不平，小女素有侠女豪情，眼里揉不得沙子，见不得英豪，所以他们一见钟情，相见恨晚，相爱结婚顺利，没有任何悬念。可是婚后没过几年，男人开始游手好闲，广交一些城市懒散青年，争强好胜，争风吃醋。小刘燕子开始并没在意，认为是细枝末节，是小事情，可是男人后来有恃无恐，变本加厉，竟在外面招蜂引蝶，沾花惹草，而且通宵达旦，彻夜不归，频频对她作出不忠不轨行为，她才迫切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
　　妻子常常和我推心置腹谈论小刘燕子的事，我也直言不讳发表一些意见。首先对她进行好言相劝，希望他们挺过感情危机，度过这段艰难，重新和好，可是效果不佳，他们的感情日渐恶化，真正成了覆水难收，不可遏制。我们深为小刘燕子打抱不平，从妻收藏的小刘燕子的一张照片看，她的美貌不次香港的某位女影星，据说那时她在南充卫校读书，出落为全校的一枝花，追者不计其数，她挡都挡不住，最后她一个也没理，深恶痛绝校园里的那些虚拟感情，认为自己先有事业再说，结果一入社会，她就遇到男人。 　　我们去市城考查生意。打算与小刘燕子合伙开办一家大中型超市，地点选在一个叫做水泻花都的富人区，当然地形地貌，市场供求情况，精明的小刘燕子事先早已考查好了，只等我们一同去租门面。当然此行我们也想顺便看看小刘燕子。那天上午我们先到一步，便在利州广场停下来等他们，妻轻声提醒我，别提那事－－根本别提他们婚姻，她和男人才偷偷和好了，她不准对任何外人说。我点头，表示决不提起，心里有了一丝暖意，但愿他们真的和好，但马上我又有点犯疑。她坐着男人驾驶的QQ车，迟迟才开过来。我们一行找到一家最看好的十字街口门面，找人洽谈，不料房东早就另有打算，要留给自己的女儿开大药房，其它门面要么被人租了，要么看不上眼，所以这趟生意我们没有谈成。中午他们作东，外请几个朋友，我们上一家大餐厅吃火锅，大家兴致勃勃，有说有笑。她的男人豪爽，梁哥前梁哥后的，叫得我心里舒坦坦的，毫无怨气，我当然有点自惭，人家是颇负盛名的省作家，我的优势也只是年龄虚长几岁。男人殷勤敬劝我们喝酒，他一杯接一杯，大家的情绪都非常高，完了，我今天糟了，这酒得放开喝，我的热情被点燃了，其实这也是我喝酒史上最放得开的一次，结果喝到了啥程度，当人平达到5瓶啤酒量后，我人事不醒了，开始发呕，幸好孩子送我上了两趟厕所，出来他们都还在喝！那一顿我彻底醉了，此后我一直怕沾啤酒，男人却若无其事，照常说话开车。 　　从这次的情形看，他俩没有什么问题，看不出有丝毫破绽，是一对正常平静和谐的“好”夫妻。其实之前我们也在本县城聚过一次餐，另有医药公司的梦春女子作陪，梦春也是小刘燕子的好朋友。那次他俩也是客客气气，大方得体，他们感激妻子工作敬业，感谢工作效益显著。临别，他的男人从QQ车后备箱取出两本新书，一本赠我，一本赠给梦春。我定睛一看，沉甸甸的，是一本精制的《天府文学获奖作品集》，我们深表感激，挥手告别他们开车离去，徐徐消失在去市城的方向。后来我想，也许正是这种表面上的若无其事，掩盖了他们的某些实质差异。再说，他俩一直天各一方，各奔东西，各行其事，各自为政，多时不在一起，一个呕心经营药业，摊子铺得又宽又大，遍布了全省10余市县，经常奔走各地，自然也就疏忽了对家的经营；一个从事文化传媒，经常出没成都内江等地，参加各种文学活动，这为他们的感情疏远形成了环境上的客观条件。 　　小刘燕子有次半夜三更给妻打电话。她们压低了声音悄悄说，话筒里传来了呜呜咽咽的抽泣声，时隐时现，但我还是听出了八九分，我佯装翻身没听着。对方的声音哽咽了，大约泪流满了嘴唇，堵住了喉头，妻劝说燕子你别急，天塌不下来，有什么话慢慢说！她才渐渐恢复了一点力气，一字一顿地数落和诅咒她的男人，说，那个遭死的，又出去了，没有回来，和野女人鬼混去了……呜－呜－呜－……妻提醒说没根没据的事可别乱说，对方更伤心了，没冤枉他，姐，请相信我，这事我都亲眼见了，还在电话里听过那个女人声音，有一次回家还当场抓获过…… 　　其实女人的直觉和敏感是天生的，她们往往面对感情细如发丝，料事如神。她们早知小刘燕子的婚姻快走到尽头了，只不过像走完一段必经的路，须一步步往前走，当然小刘燕子听了众人劝告，继续维持磨合她的婚姻，希望靠时间的消磨来唤醒男人，来起死回生，她也真切希望男人痛改前非，等待男人重新回到他们爱的轨道。她同许多别的女人一样，望眼欲穿，总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作着最后努力，等待一线转机，当然她要给足时间，以后不管结局如何，她才不至后悔。但是希望始没出现，男人所有的面善最终成为虚假。当最后所有的劝告阻止忠告都无效时，她实在是无计可施了，感到了彻底的失望和绝望。 　　她后来电话里多次说，男人旧病复发，恶习不改，口是心非，换女人如换衣服。又说他的那些狐朋狗友，都是那个毛病，喜欢离婚乱搞，生活毫不检点。我想了想，完了，小刘燕子的婚姻完了。我们深知小刘燕子是个传统女子，从不违反妇道，显然，面对男人如此明目张胆，她的忍耐肯定是有限度的。而且从观相看（仅参考），二人没终老的夫妻相。尽管他们有了一个女孩，那是错配结出的瓜果。在一天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替小刘燕子描绘了她的最佳搭配画像：长什么我暂不管，但品性至少是内向兼外，本分，朴实勤劳，有开拓心和事业进取精神，感情专一。我对比了她现实中的男人，却毫不沾边。我断言，她的婚姻不会长久。
　　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万木欣荣。他们决然走上法庭，解除了婚姻关系。房子车子孩子全归男人，她孤单单一个人，走时她不仅没有得一分钱，而且连她做药业生意几年赚的十多万元，全被男人早已挥霍用尽。我真的小瞧了她的作家男人：一个堂堂的男子汉，不挣钱养家，等靠女人挣钱来养活和花费。凭他一靠女人挣钱享用，二还在外乱搞别的女人，小刘燕子就该远远地离开他，保持一个人的洁身自好，然后重找新的归宿。
　　通过这事我们不难看出，婚姻家庭如同事业，同样需要经营，而且还要好好经营！爱情好比一门艺术，同样需要创新。夫妻之间不仅需要维护呵护爱护，而且还要不断建设更新创新，以达到感情的新的起点和平衡点。而这一点，常被我们许多人所忽视，尤其是那些所谓的“成功”者，他们往往自以为是，在事业上成功了，而婚姻家庭却解体了（当然正常的离婚和一些蓄意谋取为之者除外），这个教训不可谓不深刻。是需要认真总结和吸取的时候了，不能再迷糊了！ 　　小刘燕子重新扬起了自己的生命风帆。她擦干泪水，抚平伤痕，一个人欢欢喜喜地来到了市城的南商场，搞服装批零，重新开始做小生意。她吃住简朴，隔三差五跑成都，下广州进货，一个人忙出忙进，还请妻去帮她照看过一次生意。她还是经常给妻打电话，诉说生意上的事情，关照妻的药业经营，也经常递送药品货物上车，协办一些别的事情。当她谈到自己的再婚时，说有一个矿业老板是她同学，读书时就喜欢她，这么多年也没有忘记过，但是他有家庭，有意离异之后和她重组。我认为不妥当，而且坚决反对并预言说，不成，成了也是败事！我没有说破更多理由，让她自己思悟。因为我觉得小刘燕子的婚姻不应该是那样的，她是一个具有美好心灵，善良纯朴而又自信的人，应该找一位高雅睿智而且有胆有识的男子为伴，这个人正如我先前所描绘过的，我们都劝她这事不要操之过急，得慢慢来，他也许在天上，也许一步一步正在朝你走来！
　　小刘燕子终究是个坚强不屈的女子。困难和伤痛没有压垮她。她用自己坚强的意识和独立行走，支撑起了自己独立的人生大厦，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作为像她这样一个体质并不强的女子，却有着坚强的信心和毅力，有着那样的吃苦耐劳拚搏精神，是令我们许多人感动和汗颜的。我为她写这篇文字，是非常感动的，也是非常值得的。她不是一个弱者，在我心目中，她就是一个巨人，一个值得我特写大写的女中英杰！
　　那天小刘燕子又给妻打电话，我抢过话筒，说，“小刘，我写了你，想找你看看对不对。你是一个好女子”，完了，这话触痛了妻的某根敏感神经，她暗中狠狠踢我一脚，我一声“唉”字没喊出声，就变换了口气继续说“嘿小刘燕子你现在如何了？－－呃我问你，你现在有了新的朋友没有？那天没事我给你画了张未来的夫君像。”其实这事她知道了，妻告诉过她，她的回答是叹息说唉呀妈呀，那样英俊潇洒高大有内涵重气节有品味重事业感情专一的男人去哪儿找，岂不是一个标准的完人吗？这时话筒里稍作停顿，即刻传来一种柔和的声音说，“梁哥你那么关心我，理解我，那么真诚，呵呵，我嫁――你－－那样的男人天下还有没有？要有就给我找一个算了！”我瞅了一眼左右，嘘嘘了两声，示意对方千万别弄出声，幸好妻被大门口的人喊出去取快件了，不然我的日子不会好过，但是此刻我的心里仍然怦怦直跳，几乎快要冒出一身冷汗，我深吸一口长气，匀细柔长，平静下来，觉得对方太激动太冲动，不是她的一贯脾气风格，简直一反常态，我忙不迭地安慰她说，“不，妹子，小刘燕子，别开玩笑，你冷静点，轻声点，我算什么，天下好男人多的是，只要有缘即成。其实今天真有一件事恰好要告诉你，希望你听后认真对待思考，画上描绘的人我早已给你物色好了，只是一直没告诉你，因为我一直在考虑和考察，今天我觉得成熟了，借这个机会就告诉你，他是我的朋友，我让他明天来见你，他的名字你一定猜不出，但保证你会喜欢，真的，他的名字就叫忠诚－－对，忠心的‘忠’，诚挚的‘诚’！没错。”
（全文约4000字）
写于2008－10－28　　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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