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花儿都开了!
2022-01-02叙事散文摇曳风铃
走出很远,我还念想着此前那人的样子,很高的个头和说话很低的声音,还有在蓝色的玻璃窗里,他攥着我的手说出的话。他说:这样就好,一切都是原来的姿态!我僵硬地坐在副驾的位子,不敢看他,却能觉察出镜片背后的光波彼时一定盈着水样的温柔。我抽回自己的手……
走出很远,我还念想着此前那人的样子,很高的个头和说话很低的声音,还有在蓝色的玻璃窗里,他攥着我的手说出的话。他说:这样就好,一切都是原来的姿态!我僵硬地坐在副驾的位子,不敢看他,却能觉察出镜片背后的光波彼时一定盈着水样的温柔。我抽回自己的手,感觉掌心的温度正在四处扩散,溢满了车窗。
我下车,对着半径的车门挥起被他攥过的手,我说一切都会像从前一样。
这个片断在我回到现实的原点后还在萦绕,就像流浪的燕子,在空中盘桓,找不到安栖的地方。
那时,心异常地空洞,我觉得血肉被风干,只留下骨骼坚硬地支撑心脏的跳跃:一下、两下……或急骤或轻缓。我没法把握。
他说或许不会记一辈子,爱一生一世,可是只要彼此内心充满过爱慕,就好。我说是。我低头的时候看到他穿着一双被风和尘土洗过的白色耐克鞋还有宽松的牛仔裤。我想,他走近我,或许需要许多的时间在路上,而路上又布满了不可预知的变数,被排挤、被阻隔和延误。这样想着,就有一些感动的成份铭刻于心。之前他可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并没有料到所有的准备都会在光明的途中化为乌有?
铺着雪白餐布的桌上,他为我和自己斟了半盅血一样的红酒,摇了,喝干。我泯了一口,冰凉的气息从齿间散漫,又滑落在喉咙,最后通过鼻腔与空气混合。
我点了支烟,学他的样子。想以此排遣适才遗落在喉咙里的寒气。我看着淡淡的烟雾在眼前徘徊,模糊了他的轮廓,让他的倦怠和诧异表情淹没在浅浅的云雾里。
此前他应当是清晰的。他一次次坐在我的视频里与我对话。他总是贴近窗口的位置,这样阳光就铺在他的左脸上,更显出他心绪的美好,让我知道他学会了释放疲倦和缠绕在心里盘结的纤绳。我却总不会忽略他的右脸,他的右脸在阳光的反射里被涂成一片忧郁。
他也喜欢这样。他以为每天工作劳累之后,这个临窗的位置使他得以安歇的最好地方,虽然只在周末。音乐会始终陪伴左右,他说音乐的旋律像水,能洗涤落在他心里烦闷的灰尘。他说音乐是他的魂。他通过网络馈赠与我的音乐总是充满了忧伤。那时候,正是秋天降临的时候,这些音乐就沿了季节的通道,低徊在我的耳边。
那天我哭了。我想起紧接着就会看到一枚枚金黄或褐色的叶子从窗外的树下飘进来提醒我,情感的生长过程和基本的寿命,它们也有作息规律。
于是,我要求他改变角度给我,让我的眼睛离开窗户,离开那可能落在我眼里的疲惫季节。他答应了,在另外一次会晤中,我看见取代窗户的地方,有一面绿色的围幔。这使我心里十分的踏实,觉得自己就活在永远的春天里,一切都容光焕发。
与他坐在视频里不会超过二十分钟,又会忙各自的事。他这样赞美我,说:你长得很好看,心里也美。我说那里看不出。他说,都落在字里了,我看得见。
这样的话在体验情感初期的人来说,显得苍白,可在之后的咀嚼中,都被我无限地放大,扩张出极其丰富的外延意义。我有时嘲笑自己,心里还会说出无比嚣张的话。
想必他都是对的,包括被他狂妄气质笼罩下的忧郁心里所支配的一切行为。当得知他出游的行程离我只有二百里时,我开始向上帝忏悔。
那时太阳已下山,微弱的光线看起来有点力不从心,照亮前程的希望显得格外缈茫。我对着被晕染过的天边这样想。
有着比平素更简单的对白,静止的时间像无字的文章,对白成了其中的标点。只一顿茶的工夫,天就进入白昼的另一面。
我说,星星都出来了。他用眼睛送我出来,然后轻轻地掩上了门,把自己留在房间。我听到门的缝隙里飘出音乐,我认得它,叫《白月光》。
那一夜特别的冷。之前我想了很多的话要说给他听,可回忆起来,却没有兑现半句,而且那些经嘴巴发出的声音,还有点语无伦次。这样它就留在我的心里,可能永远的沉寂或因锈蚀而消亡。
我没想到这个季节会有悲伤存在,而且就像柳絮一样铺天盖地。这个乍暖还寒的正月,除了他留下来的背影,我还能看到怎样的风景像他窗前的围幔一样切去由此而来的残淡,在心中隐约地开出饱满的花。
前天才下了一场雨,很轻薄,却湿透了地皮。先人们说春雨贵似油。
汽车想必已经辗过我的地域,接近了另一座城市或乡村。他把行程安排得很满,他要让自己疲惫的没有回望的力量。我不敢正视他,唯恐受到自己性格里脆弱一面的袭击。他接着说,否则他会停下脚步,在这里等待春暖花开。
我相信这样的话,我了解一个人难以走出情感纠结时那种盘根错节的心情和受感性驱使随时可能突发的怪异行为。留恋的暗示只会加重彼此承受的心里负担,唯有抽回我的手,才能使他在行进的途中,勇往直前。
在他攥着我手的那一刻,我似乎听到车载CD里流出微弱的音乐,寂寞的水声,一浪一浪敲击着我。我想流泪。所以坚定地抽回了我的手。从硬质机壳里飞出来的竟然是最柔软的曲子:《在最深的红尘里重逢》。
我是知道的,人的生命中许多的东西都会改变属性或转移存在的方式,消亡或苏醒、沉沦或增长。比如春天抓着地皮的草,到了秋天,地面上只会留下衰竭的外衣。一树的果实也会渐次落地。谁也无力挽救被季节垄断的命运。
我不知道那人此时在想什么,在掠过车窗外匆匆而过的风景时,是不是忽略了路边或是山坡偶尔显现的彩色?一点、一丛、或者一片。他勿需等待,那地上的种子已经拱破地皮的羁绊,染绿了脚下,在这个世界上站起来了,其中一些将变成花朵。
与此同时,许多的人也用头打开了生命的通道,进入新生。
“……你看,其实那花都开了!”我用短信提醒了他,然后我离开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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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摇曳风铃 于 2010-3-18 17:3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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