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濞江系列之六——美容师 拾荒者

漾濞江系列之六——

　　
美容师拾荒者
　　 □蒙正和
　　
　　
　　 有人把环卫工人誉为“城市美容师”，最贴切不过。感谢他们，正因为有了他们的辛劳，我们生活和工作的小镇才清秀整洁，一尘不染。
　　 “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每天早晨我去上班时，工人师傅们早已上班了。他们有男有女，年龄在四十、五十左右。推着车，戴着伞帽（一种自制的晴雨两用雨具），穿着桔红工装，操着铲子扫帚，仔细地清扫着街道，角角落落也不放过。风雨无阻，双休不休，爱护街面胜过自己的庭院——他们万分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工作岗位，这才是真正的爱岗敬业，忠于职守。从他们身边走过，我在心里肃然起敬。他们的事业很平凡，甚至被有些人瞧不起，而他们的精神境界却很崇高！
　　 我曾询问过几位师傅：“是不是有规定，双休不休？”她们说：“规定倒是没有，自己的职责自己尽。如果双休，这两天街面就脏了。”环卫工大部分是再就业职工，工资相对较低而工作任务重，又脏又累。特别是街天、节日和大型活动后，街道清扫任务成倍增加，又没有加班工资。他们没有怨言，默默地履行着职责，每天早出晚归，为我们创造着一个整洁的生活环境。看着他们的辛勤劳动，谁还会不倍加珍惜爱护环境卫生呢？设想如果有一天工人师傅们不上班，小镇不知要脏到什么程度？真希望有关部门提高他们的工资福利待遇，体现“按劳取酬”的分配原则。并且在年度评优中给他们相应的荣誉，以示对劳动者的尊重。
　　 别小瞧环卫师傅做的是体力活，他们中还有出类拔萃的文化人。在一次业余作者聚会时，我见到年届天命的清洁工杨师傅，经县文联副主席介绍，他的作品在文学报刊上发表过，还在税务系统书法大赛中获过奖。网站上发过他的书法作品，当时不知作者身份，那书法我是望尘莫及。最近听说老杨师傅光荣退休了，愿他在社保这边按时足额领到工资，给我们奉献更多更好的文学书法作品。
　　 环卫工是“美容师”，外来拾荒者就是“环卫助理”了。他们走街串巷，吆喝着，寻觅着：“破铜烂铁——纸板书刊——老电视——旧冰箱——”南腔北调，嗓音硬梆。推着老旧的手推车，车上放着蛇皮口袋、杆秤，有的还推着个手捧课本的小娃娃，捡捡拾拾，艰难地打理着日子。住宅区内、办公楼前，旧报纸、烂纸板、空酒瓶、矿泉水瓶、玻璃罐……被他们拾得干干净净。在小镇环境净化中，有他们一份功劳。
　　 我记着来自××省农村的拾荒者老廖的手机号，一个中等个儿、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他的相貌要比实际年龄老相得多。月把两月请他来家收一次旧报刊、瓶瓶罐罐，各得其所。问他月挣多少，答说千元不到，拖家带口拉着个娃娃，难哪！唯一的希望就是供娃娃读书，让他有个出路。一次他来收旧书报，我拣了一大堆给他，其中有一部三卷本《×××书信选集》，比砖头厚三大本。他翻看了一阵，劝我不要卖，是好书。我不听劝，让他收走。过后不久，检索有关资料，想起这部书中的一封信，后悔莫及。我有个习惯，街天爱到旧书摊看看，或有喜欢的，廉价买几册。一日见到几册《炎黄春秋》，砍了几番价卖主就是不让价。因为喜欢其中的几篇文章，五元一册成交。灯下细读，眉批夹注分明是我的笔迹。回想起来，是我拣给老廖的。自己当废纸卖掉又自己买来，真好笑。后来老廖来家说起才知，他收了旧书报，回到“家”里翻拣，把有价值的书刊卖与旧书贩子。他还说：“那部书信选集卖了三十元，相当于一百五十斤废纸的价钱。”我到旧书摊寻觅多次，终未见到那部选集，当是被识货者捷足先登了，好生惋惜！
　　 我还当着部门“小头目”时，有年春节前约老廖某日来办公室收旧报刊。等到傍晚下班他也没来，后来被另一位拾荒者收走。电话询问，说是门卫死活不让进楼。这就怪我粗心了，应该到楼下等他，或是给门卫打个招呼。此事至今尚耿耿于怀，真对不住他。
　　 前年春节前电视机坏了准备送修，恰巧老廖来到楼下，帮我推到街上修理铺。付给他十元工钱，他不接，说收破烂是收破烂，帮忙人是帮忙人，两码事儿。我也是，应该付给他二十元啊！那夜，久久不能入睡……我有些旧衣物，丢了可惜，装着又穿不了，准备给老廖。妻反对说，给旧衣物是对人的不尊敬，要给得给新的。可是，一年多来总没有见到他，手机也打不通，兴许是离开漾濞了，不知他一家三口到了哪座城市，又怎样艰难地淘着生活？
　　 小镇虚怀若谷，海纳百川。江浙温州人，湖广四川人，还有安徽、重庆、贵州什么地方来的人，落脚小镇，坐地生财，娃娃就近上学，说得一口漾濞腔，同学间也有交往应酬，俨然成为“漾二代”。“5•12”汶川大地震后，我问一位四川来的理发师傅家里受灾没有、捐款没有？他说家在渠县，倒没受灾。款是捐了嘛，在漾濞的所有四川、重庆人，哪个不捐？情同手足啊！还有一家，也是来自四川，一家四口，老少三代，在农贸市场租了铺面经营土特产，夫妻店生意不错，居然在漾濞站稳了脚跟。与他们闲聊，老板娘说漾濞环境气候好，人好处，钱好找，日子好过，生意好做。老家那边夏天热得要命，又缺水，想买套房子在漾濞在，又还下不了决心，等以后又说罢。听说来漾濞较早的几家浙江、温州老板赚了钱，在老家盖了别墅，买了名车。本地人听了也不眼红、不排外。他们照样在这边打理生意，平静地过日子。
　　 前年盛夏，见几辆外地车在街头转悠，打着“屋顶漏水检修”、“卫生间处理”招牌。今年盛夏又见这几辆车在街头转悠，细心观察才发现，他们其实是来漾濞江边的山水小镇避暑的，车牌照有“×”字，当是××省车。傍晚，车辆停在东城区街边行道树下，树上扯了绳索凉着衣物，街边摆着盆桶碗瓢，几位中年妇女在炒菜，几个小娃娃在街边绿化带打闹着，车上摆着行李，俨然一个流动的“家”。虽然有些不雅，有碍观瞻，也相安无事。城管不干涉，环卫不为难。不是有难处，哪个又这样过日子？
　　 难得小镇如此宽容！美容师，拾荒者，构成一道绿色屏障，让我们的生活如此清幽安宁……
　　
　 　 2010-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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