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山的骄傲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5:58 编辑 <br /><br />　　　　　　　　　　山的骄傲

　　　　——家乡的父老乡亲系列之二父亲
　　许是离家乡太久的缘故，这次有幸到南京参加培训，考察的程序还没有结束，我就产生了想回家看看的念头，于是，第二天我就给负责我们这次活动的组长请了假，独自踏上回家的旅途。
　　十二年，对一个人的一生可以说是一段不短的时间。这十二年来,我会按时给远方的父亲母亲打电话，询问家里的近况如何？爸爸妈妈身体怎么样？但每次都没有等我说完，爸爸总会问起我的工作顺不顺利？妻子、孩子好不好？说得最多的当然是教育我，人穷志不能断，不能利用手中的权利贪污受贿，时刻要把人民的利益放到第一位等等,当我再次要问起家里的情况时，父亲总会草草地说一切都好，还说让我不要操心，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我就高兴，然后就要挂了电话，说不要浪费电话费。尽管我能够理解父母的心情，但毕竟十二年没有见面了，我还是特别想见到他们。
　　当我乘车来到家乡的县城一下车，我愣住了,曾经的记忆仿佛变得那么的遥远，曾经的小城已经不复存在，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崭新的城市，干净整洁的街道和高楼林立的商贸大厦一下子映入眼帘，如果不是一些商业门面房上写着小城的地址，我真不敢相信，这就是曾经生我养我的小城。正在犹豫的时候，一辆摩的来到我的跟前，一位老年师傅很热情地询问我到那里去，我说回家，他问我在那里住后，就和我谈了价格，很熟练地把我的行李绑到摩托车两侧的行李架上，于是，他按照我指点的路线向我家里驶去，脑子里仅存的一点家乡记忆，此刻也已经变得斑斑驳驳，在师傅多次停车打听后，才来到我家的西面，我下车后给他多付了10元钱。
　　我独自背着行李径直朝家门走去，虽说家乡每家每户都是两层小楼，但每一家的设计都是各不相同，况且我爸爸给我寄过我家楼房的照片，我一眼就认出了正在门口干活,背已经有点驼的妈妈，而妈妈却没有一下子认出我，还以为我是来找爸爸理发的，在理发室理发的爸爸，听见我回来了一下子走出来，接下我的行李，连忙问我：“不是说好明天才能回来的吗？你是怎么回来的？路上累不累？吃饭了没有？”一下子问了好多问题，弄得我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当我告诉爸爸是一辆摩的送我回来的，爸爸问了情况后就说你上当了，到我们家只要15元钱就够。我说我已经找不到家了，他帮我找了好多地方也挺不容易的，听了我的解释后,爸爸才没有提起此事。
　　妈妈给我泡了满满一大碗脆饼吃过后，爸爸理完发出来,手里拿着几摞纸钱,带我来到楼房东侧的一块油菜地里，然后让我在爷爷、奶奶的坟前跪下,给爷爷奶奶点些纸钱，爸爸在一旁对爷爷奶奶轻声地念道：“爸爸、妈妈，你们的大孙子这次平安回来了，现在来看看你们，给你们烧一点钱，你们要保佑他一家平安。”
　　从坟地回来后，爸爸把我带到一个房间里，我一看地上一大堆酒、礼品之类的东西，我说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他说你这一去12年没有回来，这次回来起码到你的五六个舅舅、姑母，还有几个叔叔家去看看，我说我去自己买礼品就行了，爸爸说：“我的孩子，你在外面也不容易，当父母亲的知道，你刚刚又购买了房子，经济一定不是很宽裕，再者说我自己家开了个小商店，这些都是批发价买来的，何必要去花不必要的钱了？”
　　和爸爸交谈最多的时候，只能是在他给别人理发的时候，他总会不厌其烦地把我介绍给我的父老乡亲，说这是我的大儿子，现在在新疆工作，人真是过得快啊，一晃已经去了二十多年了，他这次是单位派到南京学习的，专门回家看看。然后，他又会不厌其烦地给前来我家理发的客人讲，我儿子在审计局工作，他们审计局每年都要查处好多腐败分子（我知道，爸爸说的这些都是我回来后刚刚给他讲的），你说说，现在这个社会怎么得了，我听了之后连忙解释说：“爸爸，社会腐败只是个别的党员领导干部，没有像你所说的那么严重。”继而，他又会给别人讲，我儿子是从连队会计干起，然后到团场审计科、纪律检查委员会，又担任财务科科长职务，现在被调到师审计局工作，尤其强调我是一步一步干上来的。在得到别人的赞许后，我爸爸又会很自豪地说：“我这一辈子已经满足了，养了三个儿子，没有一个是土匪强盗，基本上也算有出息了，要是他爷爷、奶奶还在多好，他们一定会高兴得合不上嘴。”
　　单独和爸爸交谈的时候，爸爸说得更多的是家乡的变化，爸爸也说这几年确实吃了不少苦，每天除给别人理发外，家里每年要养几十头猪，几千只鸡和几只羊，另外还在后面的河里养了不少的鱼，一到养蚕季节，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不过总算没有白忙，一年下来能够挣到几万元钱，这几年总算把这栋楼房盖起来啦，你现在回来明显不跟十二年以前一样了，我们这儿以前的草屋、砖房现在一个也没有了，全部盖成了楼房，你小时候的同学现在基本上每年都出去打工，没有一个考上大学的，别看他们都能挣点钱，那可都是血汗钱呵，还有个你的同学，在一次打工中不慎从楼房上掉下来摔死了，所以说你现在有着一份工作，虽然工资低一点，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要好好珍惜，千万不要在经济上和其他方面出问题。
　　听了爸爸一席话，我望着他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已经爬满皱纹饱经风霜的脸，两行热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不由得感慨万千：也许这就是真实的人生，爸爸妈妈忙忙碌碌一辈子为了啥？为了生活，为了自己的子女，为了盖房，而他们却没有什么太多的要求，有的只是希望自己的子女平平安安……这也许就是世界上最无私的爱吧。
　　说着，爸爸从抽屉里拿出一大摞发黄的文稿，我一眼就认出是前一年应爸爸的要求，把我这几年在报刊发表的东西复印了一份给他，如今爸爸还完好无缺地保存着。
　　爸爸看着我的表情说：“这几年你还坚持写吗？”
　　“有时间的时候还写一些。”
　　“那你怎么不再复印上带回来？”
　　“那只是闲来没事的时候写的，也没有多大意思。”
　　“怎么能说没多大意思呢？你知道，这几年我一直把这些保存得好好的，我们周围的人看了你写的东西，都说我了不起，养了个这么有出息的儿子，这次等你回去后，一定要把你写的东西复印上寄给我。”
　　看着爸爸那份虔诚的样子，我被深深地感动了，尽管我知道我爸爸只上到三年级，我写的绝大多数是朦胧诗，爸爸根本就看不懂，但是在心目中凡是发表到报刊上的东西就是最好的，他说我：“要不好，我让你弟弟也学着写，怎么写不出来呢？”
　　由于亲戚比较多，虽然回家10天，而我真正在家的时间还不到3天，能和爸爸在一起两天的时间更是少得可怜，我要帮家里干一点家务，爸爸妈妈总是很心疼地不让我干，说：“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能让你干活？”我说：“自己家孩子又不是别人，干一点活怎么了？好了，你们放心，从现在开始我以后按照规定的时间回家探亲，我还要把媳妇和孩子一起带回来看你们。”爸爸听了我的话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临走的那一天早晨，爸爸打发所有前来理发的人，一边帮助我整理了所有的行李，一边细细地对我说一路要小心，回去后一定要照顾好孩子，夫妻之间要团结，要互相理解，尤其是你要让这一点你媳妇，回去以后别忘了给我们打个电话。当我的行李全部绑到弟弟摩托车上的时候，我看到爸爸、妈妈照到我的跟前，妈妈早已泪流满面，爸爸虽然没有个头高，我分明感觉到他在我心目中的就是一座山，一座永恒的大山，爸爸眼睛中噙着的眼泪始终没有掉下来，他只说了一句：“孩子，你是我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