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失 重
2022-01-02叙事散文川媚
我的生命像一个梦,正在消逝.——歌德《少年维特的烦恼》天空的雨水,凝聚了怎样长久的焦灼和忧悒,才会奋不顾身地投向野地里那棵小草的怀抱呢?那棵从来没有名字的小草,在秋风乍起的时候,是怎样又惊又喜地承接这天外甘露的亲恩呢?朝雨暮云的初秋。河滩一……
我的生命像一个梦,正在消逝.
——歌德《少年维特的烦恼》 天空的雨水,凝聚了怎样长久的焦灼和忧悒,才会奋不顾身地投向野地里那棵小草的怀抱呢?那棵从来没有名字的小草,在秋风乍起的时候,是怎样又惊又喜地承接这天外甘露的亲恩呢? 朝雨暮云的初秋。河滩一派蓬勃,又一片死寂。荒野地就在眼前,黄昏残留着一线暗淡的天光,将空气里飞动的虫子映现出来,它们没有曼妙的姿态,没有动人的嗓音,它们是蚊子的孵化物,在水泽周围,像飞尘一样弥漫在我的周身,挠着我淡然的脸。想起歌德曾经为这飞虫写过诗句,我置身其中甚至有一种亲切感。歌德写道——暴风已经停息……黄昏的蚊蚋在田野上成群地乘风鼓翅,嗡嗡有声。你在寻觅何物,美丽的星光? 我不知道,美丽的星光能不能穿透夜色的帷幕追寻到这些细小的事物,但我知道星光必然会追寻到我,而我的眼睛必定会追寻这些虫子,这些小草。 还有那静穆站立的、人墙似的蒿草,那贴近地面的、被小儿叫做鸡爪草的蓬草,它们在我眼里都比那诗人吟咏的尚未赋形的蚊卵,坚贞淑雅,还要美好。石头缝里还未结籽的野草,把它们的枝叶伸展开来,挠着我的脚背之痒,提醒我,它们是怎样勃然而自然地生活着。 但我的视线里无可悲悯。我的悲悯一向只施予生命力充沛的人,或者猫狗等等会被伤害而多挣扎的禽与兽。我的心正处于挣扎之中。这一片整洁的草地,仿佛来自梦里,透过树缝留给我一种在水一方的韵致。它黄昏光线之下暗淡的黑丝绒一样的光泽,反映了我内心世界的泫然轻响。今夕何夕,自在秋草轻似梦!如果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刻,有一道来自苍穹的舞台灯光,照在我的身上,那么我会变成一只自足的虫子,像着青衣、瞪圆目的那些自大的轻盈的虫,回到草叶之上,饮清露,梳晚风,彻夜默默,无喜无忧。 这暮色浓重里幽黑的连绵的草地,被江风梳理过,被鱼儿的血腥气滋补过,它就在我的面前。我却舍不得踩踏上去。我不禁对着它的形态出神。我看出它内在的生动与涵味,它静默里的声与色,美与死。躺在它身边的,是昼如蛋黄汤、夜如黑墨汁的一带嘉陵江水。这不同寻常的夜色,打动了我的心。只一眼,这亲切的夜色,夜里的草色与水光,江边上的蓬与蒿,圈成一个强力的磁场,将我的心眼吸纳进去了,并且使我蓦然惊觉:我是不是早已淡忘了我遥远的草原梦? 霓虹尚未点亮,星光隐匿不见,天地无比安闲。嫩绿的芭蕉叶片透着生机和湿意。空气格外清冷,又格外干净。芭蕉湿而又亮的叶子像是我空茫的眼,江边凉而又静的空气像我滞涩的心。我又仿佛格外安适于这河滩夜色:这安谧神性的野草地,这蓬蒿的野性的村庄,这深沉而动荡的嘉陵江水,仿佛就寄居在我的心里,此时因为我的出现而出现了,因为我的快乐而快乐了,因为我的忧伤而闪着抚慰人心的微漠的光。 我仿佛倒了带又快进着看见了自己的人生,由白昼而进入黄昏,由清晰而进入朦胧了。我感觉到了内心隐秘的冲突:那些残余激情的冲撞,那种追忆人生的意味,那种一日看尽前世花的岁月感。我感觉到了我的心,欢欣地承载的生命节奏:风生水起的自然而然,轻歌酬唱的高枝低叶,朝生暮死的爱恨情仇……
(2008/8/25)
——歌德《少年维特的烦恼》 天空的雨水,凝聚了怎样长久的焦灼和忧悒,才会奋不顾身地投向野地里那棵小草的怀抱呢?那棵从来没有名字的小草,在秋风乍起的时候,是怎样又惊又喜地承接这天外甘露的亲恩呢? 朝雨暮云的初秋。河滩一派蓬勃,又一片死寂。荒野地就在眼前,黄昏残留着一线暗淡的天光,将空气里飞动的虫子映现出来,它们没有曼妙的姿态,没有动人的嗓音,它们是蚊子的孵化物,在水泽周围,像飞尘一样弥漫在我的周身,挠着我淡然的脸。想起歌德曾经为这飞虫写过诗句,我置身其中甚至有一种亲切感。歌德写道——暴风已经停息……黄昏的蚊蚋在田野上成群地乘风鼓翅,嗡嗡有声。你在寻觅何物,美丽的星光? 我不知道,美丽的星光能不能穿透夜色的帷幕追寻到这些细小的事物,但我知道星光必然会追寻到我,而我的眼睛必定会追寻这些虫子,这些小草。 还有那静穆站立的、人墙似的蒿草,那贴近地面的、被小儿叫做鸡爪草的蓬草,它们在我眼里都比那诗人吟咏的尚未赋形的蚊卵,坚贞淑雅,还要美好。石头缝里还未结籽的野草,把它们的枝叶伸展开来,挠着我的脚背之痒,提醒我,它们是怎样勃然而自然地生活着。 但我的视线里无可悲悯。我的悲悯一向只施予生命力充沛的人,或者猫狗等等会被伤害而多挣扎的禽与兽。我的心正处于挣扎之中。这一片整洁的草地,仿佛来自梦里,透过树缝留给我一种在水一方的韵致。它黄昏光线之下暗淡的黑丝绒一样的光泽,反映了我内心世界的泫然轻响。今夕何夕,自在秋草轻似梦!如果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刻,有一道来自苍穹的舞台灯光,照在我的身上,那么我会变成一只自足的虫子,像着青衣、瞪圆目的那些自大的轻盈的虫,回到草叶之上,饮清露,梳晚风,彻夜默默,无喜无忧。 这暮色浓重里幽黑的连绵的草地,被江风梳理过,被鱼儿的血腥气滋补过,它就在我的面前。我却舍不得踩踏上去。我不禁对着它的形态出神。我看出它内在的生动与涵味,它静默里的声与色,美与死。躺在它身边的,是昼如蛋黄汤、夜如黑墨汁的一带嘉陵江水。这不同寻常的夜色,打动了我的心。只一眼,这亲切的夜色,夜里的草色与水光,江边上的蓬与蒿,圈成一个强力的磁场,将我的心眼吸纳进去了,并且使我蓦然惊觉:我是不是早已淡忘了我遥远的草原梦? 霓虹尚未点亮,星光隐匿不见,天地无比安闲。嫩绿的芭蕉叶片透着生机和湿意。空气格外清冷,又格外干净。芭蕉湿而又亮的叶子像是我空茫的眼,江边凉而又静的空气像我滞涩的心。我又仿佛格外安适于这河滩夜色:这安谧神性的野草地,这蓬蒿的野性的村庄,这深沉而动荡的嘉陵江水,仿佛就寄居在我的心里,此时因为我的出现而出现了,因为我的快乐而快乐了,因为我的忧伤而闪着抚慰人心的微漠的光。 我仿佛倒了带又快进着看见了自己的人生,由白昼而进入黄昏,由清晰而进入朦胧了。我感觉到了内心隐秘的冲突:那些残余激情的冲撞,那种追忆人生的意味,那种一日看尽前世花的岁月感。我感觉到了我的心,欢欣地承载的生命节奏:风生水起的自然而然,轻歌酬唱的高枝低叶,朝生暮死的爱恨情仇……
(2008/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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