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碑三尺邙山墓
2022-01-02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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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邙三冢
(又名:折碑三尺邙山墓)
北邙,即邙山,又称北芒、郏山,自西而东,为秦岭余脉,崤山支脉,乃黄河与伊洛河的分水岭。
邙山,基本上属于土山,算不上高峻,所以,在洛阳称邙山,在偃师叫邙岭。
天下名山无数,邙山何以闻名古今?
陵墓。
邙山陵墓总数在千座以上,东汉、曹魏、西晋、北魏等帝王将相的陵墓星罗棋布。
何也?
《辞海》解释:邙,亡人之乡也,意谓最适合死者安葬的地方,故有“生居苏杭,死葬北邙”的民谚。
“北邙山上朔风生,新冢累累旧冢平。富贵至今何处是,断碑零碎野人耕。”(明代薛瑄《北邙行》)
“黄尘万古长安路,折碑三尺邙山墓。”
西风残照,汉家陵阙。邙山,古意苍苍中太多人世的沧桑悲凉。
萋萋苌弘墓
洛邑,应该是东周文化昌盛藏龙卧虎的所在,要不,被后世誉为“至圣先师”的孔子也不会专程自曲阜出发,走了整整一条洛河从源头到汇入黄河的距离,“访礼于老聃,学乐于苌弘”(《大戴礼记》)。
“访弘问乐”的第二年,孔子前往齐国聆听韶乐,竟然乐得手舞足蹈,如醉如痴,“三月不知肉味”。
苌弘(约公元前582年—公元前492年),是蜀地资州人(今内江市资中县),博学多才,志在天下,在东周为官,为周景王、周敬王的大臣刘文公所属大夫,是那个乱世的风云人物。
东周后期,是一个孔子称为“礼崩乐坏”的时代。周景王死后,王族内乱,敬王与王子朝争夺王位,苌弘与卿士刘文公联手,借晋国平乱,扶立敬王即位。后来,苌弘插手晋国事务,加之他施展“设射狸首”的巫术结怨甚或激怒诸侯,晋国正卿赵鞅便导演了一出经典的离间大戏。
《韩非子》载:“叔向之馋苌弘也,为苌弘谓叔向曰:‘子为我谓晋君,所与君期者,时可也,何不极以兵来?’因佯遗其书周君之庭,而急去行,周以苌弘为卖周也,乃诛苌弘而杀之。”
叔向演技一流,且效果奇佳。
历史上,许多绝顶聪明之人总是医不自治,死在自己的能耐上。公元前492年7月9日,约90岁的苌弘,这位智谋深远纵横捭阖玩诸侯于股掌力图复兴周室的苌弘,最终却遭人暗算,惨死于成周。
《淮南子》叹曰:“昔者苌弘,周时之执数者也,天地之气,日月之行,风雨之变,律历之数,无所不通,然而不能自知,车裂而死。”
那一刻,苌弘可否想起同在洛邑的老子?当年,如龙在渊深不可测的老子骑着青牛西出函谷,在为后世留下了一部五千余言的《道德经》后,飘然出世,不知所终。而著有《苌弘》15篇(两汉之后就湮灭无闻了)的他,却终究是选择了从政,力图在乱世的漩涡里建功立业。
从政也罢,倘若,苌弘不是刘文公的大夫,而是力挺王子朝,历史又会是一番怎样的模样?
史载,王子朝智勇双全有王者风范,足以撑起一代王朝,只是庶出的身份和“王位传嫡不传贤”的成规拖累了他。骨肉相残的结果是王子朝立五年而败,携周室典籍奔楚(老子大约就是这个时候西出的函谷)。至今,王子朝那篇讨晋檄文《王子朝告诸侯书》,依旧让人唏嘘动容。
苌弘的死法史书记载不一。一说他因范氏、中行氏之乱放逐归蜀,自恨回天无力,“胯腹而死”;一说是被周人“车裂而死”;还有一说是赵简子派兵入蜀(周时小邑,在今河南省禹州市西北)将他“胣刑而死”。反正,总归是死了,而且是冤死。
时人怜之,以匮(玉匣)盛血,立碑纪念。三年后迁葬,启匮而观,其血已化为晶莹剔透的碧玉。
苌弘死后,葬在洛邑东部的古邑偃师(《后汉书·郡国志》中,洛阳下注引《皇览》说,偃师东北山(邙山)有苌弘墓。《偃师县志》亦有记载),从此,邙山脚下那个村子,就叫化碧村(当地人简称化村)。
这里是邙山的东端,皆为土岭,故不甚高峻。山上岭下,绿绣成堆,几段羊肠小道在灌木草丛中蜿蜒隐现,初秋的蝉声中,几只散放的山羊在悠然食草。村民指点,依山而建的苌弘墓冢就隐在期间。
环顾四周,崖边沟沿,处处葳蕤着尚有几颗红果的枸树和开始泛红的野酸枣,高高低低纷杂苍翠的灌木杂草间,牵牛花随意攀爬,鲜艳得让人想起当年那片让人心悸的殷红血迹。
忽然想起,巧了,当年,苌弘就是在这样的季节死难的。而今,2448年的风剥雨蚀,你已看不出人工封土的痕迹,因为它已完全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成为山野的一部分。
墓冢的右侧,一处土坯瓦房坍塌废弃的旧时院落,院内一棵枣树,挂满了红红绿绿的枣子。
绕道而上,崖顶,是一片不大的平地,荆棘丛生的沟沿一处小小的缺口,有生活垃圾从这儿倾倒而下,这应该是右边几户农家的杰作。
山下村边,陇海铁路横贯东西,再往南不远,是未出黑石关就已然交汇的伊洛二河。
坟前原有碑碣三幢,其一刻“大夫以范中行氏之难被杀葬此”,有柳宗元撰文。另一墓碑正面刻“周贤大夫苌弘之墓”,背面是清人吕谦恒的一首诗。两碑皆立于清乾隆年间。还有一幢,“文革”中不知所踪。2003年8月,村民又发现了一幢明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所立的周大夫苌弘墓碑。
我不解,苌弘的葬地何以如此偏远?这儿,距离王子朝盘踞的巩地比都城洛邑还要近些。
邙山至此,已基本是山随平野尽了,苌弘与那位天纵奇才然流星一瞬的王子晋双星陨落之后,东周的气数,已然跟这段邙山一样,渐渐消尽。
不由想起那碑上首凄怆的《苌弘墓》:“河桥冰泮石磷磷,冷日荒豪感路人。此地几年埋碧盟,至今杨柳不成春。”
真有“苌弘化碧”“碧血丹心”的神奇之事?真的是“至今杨柳不成春”?这种带有神话传奇色彩的文学演绎,无非在夸张地渲染苌弘的冤屈而已。
古往今来,蒙冤受屈之人多矣,我对此有着别样的看法。
窃以为,时人皆知其冤者,如商之比干、楚之屈原、宋之岳飞,天日昭昭,公道自在人心,天下皆知其冤,便不为冤矣;
当世皆以为奸,唾其面,磔其身,啖其肉,后世其冤昭然于天下者,如袁崇焕,历史已为其昭雪,亦不为冤;
以社稷苍生为重,思虑深远,死且不避宁避怨谤,独撑危局促成合议,力保东南半壁江山,迎来120年稳定发展与繁荣,后世却背负千古骂名,至今仍跪在西子湖畔,跪在世人误解中,那才是千古奇冤!
伫立苌弘墓冢,但我凭吊的不只是苌弘,也不单是东周那段波谲云诡的风云,而是漫漫历史长河中无数冤魂演绎的跌宕起伏变幻无常的沧桑与无奈!
苌弘,你冤则冤矣,但这背山面水的帝都一隅,毕竟还有你一方坟丘、几幢碑碣,供后人凭吊,并且你注定要在“苌弘化碧”“碧血丹心”“恨血凝碧”的成语故事中流芳千古,而那些仍被世人误读的蒙冤之人呢?恨血千年何时碧?他们可有一抔荒坟半截残碑存世?春浓如酒的清明,秋风渐凉的寒衣节,可有谁为那些至今杨柳不成春的冤魂燃一炷清香,洒两行清泪?
薇绿首阳岑
北边,黄河奔腾;南边,洛水流淌。一山连绵百里,逶迤其间,成为天然的分水岭,这便是邙山。
邙山,西来至此,已成强弩之末,名曰山,实为岭,土多石少,多为丘陵沟壑,极少高峰,只有首阳山,有几分“岝嵱危岑”的气象。
首阳山的名扬古今,不在它“日出之初,光先必及”这邙山第一峰的高度,也不在“晴晓先瞻海日红”的首阳晴晓的美景,而在于两位古人。
伯夷、叔齐者,商末孤竹君之长子、三子也。
孤竹君遗命立叔齐。及父卒,叔齐让伯夷,曰“长幼有序”。伯夷曰:“父命也,不可违”!遂逃去。叔齐不肯立,亦逃之。后遇于首阳山,相拥而泣。
时,武王伐纣,载西伯昌木主以行。伯夷叔齐叩马谏曰:“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谓孝乎?以臣弑君,可谓忠乎? ”左右怒目、欲兵之。太公曰:“此义士也”,扶而去之。
牧野之战,纣王大败,登台自焚,殷亡。
伯夷叔齐耻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待秋风四起,薇寀渐少,夷齐饥饿且死,怅然而歌:“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安适归矣。吁嗟徂兮,命之衰矣”。
时有王糜子往难之曰:“虽不食我周粟,而食我周木,何也?”夷齐兄弟遂绝食而死。
“……世浊不可处,水清首阳岑。采薇咏羲农,高义越古今。”(唐·吴筠)
商末以降,伯夷叔齐成为儒家推崇备至的道德楷模,孔孟赞之,《史记》列传记之,韩柳、宗元愈作文颂之,骚客写诗叹之。后世为了褒其义节,在山上修了夷齐庙。
采薇首阳,夷齐一定很孤闷纠结吧,没有人理解他们,甚至没有人听他们倾诉,兄弟俩只好把这首歌唱给山野,唱给野薇,唱给残阳,唱给晚风。从采薇首阳到江山易主,这首歌一定唱了很多天,要不,那些不识字的村夫野氓就不会耳熟能详,传唱开来,传之后世。
偌大的邙山,哪里没有野豌豆?为什么非要采薇首阳呢?首阳南眺,山下不远处的洛浦,夏都斟鄩遗址尚存,顺流而下6公里,是洛河北岸的西亳,那是商汤灭夏后所建商朝最早的都城。而今,邙山之阳洛水之北,武王的得胜之师,正在旧都那片水草丰美的地方息偃戎师呢。北望,是黄河,是孟津渡,是太行山,是几百里外那看不到的业已沦陷的朝歌城。
采薇,是夷齐的绝唱;夷齐,是殷商的绝唱;首阳采薇,是一个时代的挽歌。
其实,首阳山并不甚高,只有359米,但过去3000年,因了夷齐的风骨,首阳山才一直高耸云天。
也有人不以为然,比如东方朔,就鄙夷夷齐为“古之愚夫”,认为“贤者居世,与之推移,不凝滞于物。”固守灭亡的事物而不变,算什么贤人?
江南靖士也说:“当仁不让最周全,离却人民挽局难。世界从来无定主,何须饿死首阳山。”(《首阳山怀古》)
历史上,周武王不是第一个变革天命的人,但夷齐,大约是中国历史上最早一批“反革命”。
千秋功罪,如何评说?
也许,永无答案。
其实,史书上还有段记载,应是因有损夷齐形象,而国人又大都有为尊者讳的陋习,加之明显带有神话色彩,不足为信,故少有提及。“七日,天遣白鹿乳之。迳由数日,叔齐腹中私曰:‘得此鹿完噉之,岂不快哉 ! ’于是鹿知其心,不复来下。伯夷兄弟,俱饿死也。”
夷齐饿死后,谁收的尸骨?史书无载。又葬在哪里?我想应该是就地葬在哪个山包或山坳吧。
首阳最高峰,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陡峭壁立,而是一座圆形的山头,几分因山为陵的自然风貌,几分人工的痕迹,人说这就是夷齐的葬处。我上去看过,坟顶居然还有个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盗洞。
坟峰一体,世人眼里,首阳山峰,便是夷齐的坟冢。
地壳的一次变动,都可能使首阳山有沧桑陵谷之变,但只要有人类存在,那么作为一段荡气回肠的历史,作为一段沉郁悲壮的挽歌,伯夷叔齐礼让为国、叩马而谏、采薇首阳的故事就会永远流传。
如夷齐傲岸的风骨,首阳山依旧高耸,夷齐庙却难觅踪影,暮春时节,唯有漫山星星点点的野薇花年复一年,寂寞开放。
“薇”为何物?“薇,巢菜,又名野豌豆。”《诗经.小雅·采薇》曰:“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
先前,薇,只是一种普通的野菜,夷齐采食后,它便是开在夷齐风骨上的气节之花,在世代相传的故事中灿烂着、忧伤着。
豌豆花,你痴痴为谁而开?为时光深处那位坚守自己内心,不惜为信念殉葬的高洁之士吗?缅怀?伤感?惋惜?
首阳山,是夷齐抑或那段历史的一座纪念碑,豌豆花,是刻在碑上的文字。
写的什么?谁还来读?谁能读懂?
一阵山风吹过,红艳的野薇花晨星般闪烁摇曳在野草丛中,像点点化不开的惆怅……
无处吊田横
古来征战几人还?何处黄土不埋人?风云激荡的乱世,志在四方呼啸沙场的英雄是不会也不屑考虑命丧何处的。但田横想不到的是,他的一腔鲜血没有洒在他征战多年的齐地,却浸染在洛都在望的郊野。
田横倒下的那个地方,从此有了个流传至今的名字:赫田寨。
赫田寨,田横埋骨之地也,有齐王冢一座,碑碣几幢。
西去三十里,邙山洛水之间那片狭长的冲积平原上,便是从东周开始先后做了540年国都,被司马光称为“春风不识兴亡意,草色年年满故城”的汉魏故城。
慕名拜谒,但见烟尘滚滚的烟囱,但见机声隆隆的厂房,冢碑何在?
知情人讲,几十年前,因建首阳山电厂,那座齐王冢被铲平了,位置就在厂区一角。
当年,在远离齐鲁的帝都洛阳,田横用那片殷红的血泊与悲壮的浩气,把汉初那段历史浸染成一段荡气回肠的传奇和不可复制的绝唱。而今,你近在咫尺,而我,却无处凭吊。
秦朝末年,趁着楚汉相争,无暇东顾,田横与其兄荡平齐地。刘邦遣郦食其赴齐连和,齐王应允,兵备稍懈。不意韩信争功,大举攻齐。田横大怒,以汉王相欺,烹郦。
烽火狼烟,无可避免。结果,田广被韩信虏获,田横乃自立为王,率残部五百人困守孤岛(在山东,名田横岛)。
史载:高祖忧之,遣使召横。横曰:昔者,吾杀郦食其,其弟郦商为大王宠臣,恐有后患。高祖乃召郦商曰:“横将来,如伤之,灭九族!”再派使召横曰:“赦其罪。横来,大者王,小者侯。不来,且举兵加诛”。
田横,你只有两条路:归顺。抵抗。
天心属汉,无可更改,五百残部已是强弩之末,既然寸地尺天既有主,倘若再起刀兵,以卵击石,涂炭苍生,何苦徒为天下怨?罢、罢、罢,为天下计,为苍生计,为部下计,归顺也罢。
五味杂陈中,田横乃与门客二人,迈着犹豫沉重的步履,踏上洛阳之路。
这天,来到一个名叫尸乡(在今偃师市)的地方,这里距都城仅半日之程,田横仿佛看到,那片连云的宫阙中,隐约浮现出刘邦睥睨四海“嗟,来食”的蔑笑。你突然明白:还有第三条路——也只有第三条路!
田横乃驻足与门客曰:“横始与汉王俱南面称孤,今汉王为天子,而横为亡虏,其耻固已甚矣!尔奉吾头,以见汉王。”言罢,长啸一声,拔剑自刎。
尸乡是一道门槛,跨过去,是吉凶莫测的富贵,是壮志难酬的隐痛,是苟且偷生的耻辱。嗟夫,英雄末路,夫复何言!尸乡,就是你不能渡过的乌江!
英雄不怕死,但英雄注重死的方式。
田横自刎的地方附近有个村子,以前叫什么不得而知,此后就叫赫田寨。
赫田寨,又名吓田寨,“吓田”?难道田横在这里受到了什么恐吓?第三条路,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抵抗,当然,也可以说是另一种形式的归顺。一旦抱定必死的信念,再无纠结,还有谁能威吓到你?
二客含泪奉其头,从使者驰奏。
高帝流涕叹惜,下令发卒二千人,以王者礼葬之,封二随从为都尉。
戎马一生铁血心肠曾视群雄轻若无的一代枭雄,刘邦恐怕一生也没哭过几次。还定三秦,东出函谷时,曾“袒臂”哭过许下“怀王之约”的义帝。楚汉鏖战,于乌江逼杀项羽,刘邦又哭祭过对垒多年将他揍得狼狈不堪的西楚霸王。这次的“流涕”应该是动了真情,因为,他已没有必要像以前那样演戏。
“六国苗裔同死亡,至今荡然无一墓”。“以王者礼葬之”,世人眼里,应该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殊荣。而对于随从,都尉,也算是不小的官职吧,不过,对两位已然心若止水的随从来说,已经掀不起任何波澜了。
“既葬,二客穿冢旁孔,亦自刎。”
惊雷之后的余响,想必再次震撼朝野,高祖使人赴岛招安。
在那个孤岛,你凛然就义的一声霹雳,引发了空前的海啸。五百壮士焚香祭拜,且哭且歌。“拔剑自刎五百人,一时俱化苌弘血! ”
英雄之所以是英雄,是你可以打败他,但无法战胜他!
想起一句诗:你的死,让你永远不死!
从司马迁的“田横之高节,宾客慕义而从横死,岂非至圣?”到韩愈的《祭田横墓文》,再到郑成功的“田横尚有三千客,茹苦间关不忍离”,和龚自珍的“田横五百人安在,难道归来尽列侯?”田横五百士,震撼两千年。
最后一次镌碑刻石是清道光年间,最近一次吟咏是抗战时徐悲鸿的《五百壮士图》,而我,也决不应是最后一个来拜谒你的人。
乱云飞渡,残阳如血,风过北邙,啸然有声,似你当年的征战,又似你壮志未酬的喟叹。
悠悠往事垂千年,再拜田横思凄然。只是冢碑无踪,身死异乡的你魂归何处?
魂归洛河吧,洛河汇入黄河,黄河流向你的故乡,尔后注入大海,亲吻你的田横岛——那里有你500义士驱之不散的魂魄。
(607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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