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粪》

     捡狗屎，真的有这个行当。这个活计。

     生产队遗留下来的大茅缸，有多大呢？牵个三头牛下茅缸，牛在里面打转，也爬不上来。圆形的，用青砖砌的，貌似一口大井。大概就一人来深。生产队里半大的小子，工分挣不了多少，可以去捡狗屎啊！捡一粪箢箕狗屎算两分工。倒在生产队大茅缸里，发酵，龌龌好了，浇冬小麦，浇油菜。很好的农家肥。

     
      后来田地分包到户了，每家每户都有小的茅缸了。那是真正的瓦缸，一半埋在地下，能装几担粪。庄家一枝花，全靠粪当家。

     韦村是个几百户的大村子。人家住的比较集中，前门对后门的。鸡飞狗跳，嘈杂的很。有许多人家养的猪都没有猪圈，就这样散养。猪小的时候，在猪身上系根绳子，栓在树底下。等猪长大了，绳子也被磨断了，猪也懒的很，不跑远。堂哥他们天天大清早翘个狗屎箢箕到韦村去捡狗屎，或者猪屎。狗屎耙子五根齿或者七根齿，长长的柄。扛在肩上，箢箕里装满狗屎，翘回来。也不是特别费力。

     “狗钻洞”的帽子你们也许没有见过。有点像现在劫匪戴的面具。留三个洞，两只眼睛一张嘴巴。帽子一般是黑色的。堂哥他们戴上“狗钻洞”的帽子，哈着白气，踏着吱吱嘎嘎的白霜，捡狗屎去了。捡满一箢箕粪才回来吃早饭，再上学去。不上学的，吃完早饭，上山挖树兜去了。那些老树兜子，晾干了，当柴禾烧饭，或者烤火。

   
    十冬腊月农闲的时候，小麦田里，油菜田里，也需要管理。铲沟，把沟里的杂土铲到垄子上。一则小麦油菜不能渍水；二则那些土煨在小麦油菜的根部，保暖些。冬浇小麦，春浇油菜。靠的就是农家肥。一般我妈妈带我们冬天浇一次粪，春天浇一次粪。哥哥挑粪桶，我跟姐姐还有妈妈浇粪。发酵好的粪，兑上水，稀释后，也不是很臭，也不是太恶心。

    捡狗屎，大抵都是冬天的事。长草的田埂，狗子喜欢拉屎。看见一泡狗屎，也是一阵小窃喜。是现在的人想也想不通的问题啊！

     我的确干过那事。

我父亲也有狗屎箢箕，狗屎耙子。父亲像个书生，碍于面子，捡的回数很少。有一次我却自告奋勇地去捡了一回狗屎。围村子方圆一公里之内，转过几条田埂，捡到几泡狗屎。还有老坟堆边，坝坎子地下，都有狗屎。堂哥他们捡狗屎，都有路子的，都捡出了经验。我捡的要少些。但是妈妈还是夸了我有用。妈妈越是夸我，我干的越起劲。姐姐笑道：“捡不到狗屎，自己拉泡屎带回了啊！”

     大人们还捡牛粪。把牛粪做成粑粑状，贴在土墙上晒干，当柴烧。大的牛屎粑粑有面盆大，小的牛屎粑粑有碟子大小。据说易燃的很，蓝莹莹地火苗。

     父亲在人家做上工回来，带回来一块山芋粑粑给我吃了。据说我问道“为什么他们家的牛屎粑粑能吃？”被我妈妈笑话了好多年。




    2018/1/17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