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那些事

那年那月那些事若水/文

七月流火，太阳炙烤着大地，人们挥汗如雨，知了却兴奋地叫着。走在大街上，汽车都开着空调，经过时马路上留下一行淅淅沥沥的痕迹。美女们怕晒，撑着五颜六色的太阳伞，裙子很短，一段段葱白映照的人们头脑晕乎乎的，尤其是男人们贪婪的双眼掠过，仿佛一阵秋风吹过顿觉清凉一片。少男少女们有的拿着雪糕，有的喝着冰镇的饮料。大人们用手作扇无劳的在脸边扇打着，抱着孩子的妇女，不时地用手里的小毛巾为孩子擦着汗。人来来往往，一边骂着天气炎热，一边却像鱼儿一样，在这样的天气里穿梭着。
街边路口大树下，偶尔会看见有三轮车或小拖拉机停靠在一边，一对夫妻，黝黑的脸膛，分不清他们的实际年龄，他们好像并不惧怕这样的天气，在热情地向围过来的人们，推销着自己车上的大西瓜。此时，我忽然想起白居易在《卖炭翁》中写到的诗句：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眼前的农民朋友，在这样的热天里来卖西瓜，是不是也有“可怜身上汗成河，心忧瓜贱愿天热” 的心思呢？我毫不犹豫地买了两个回家。坐在空调屋里，品着脆甜的西瓜，一股惬意在心底升起，同时升起的还有那对农民朋友的身影，我似乎看见那位大哥的后背上，因汗水所形成的地图样的图案。看着眼前红壤黑子诱人的西瓜，和着卖瓜人的身影，我的眼前不仅呈现出小时候吃瓜的场景。
记得小时候在这样的季节，是很难吃上一回西瓜的。那时还是在生产队，村里一般不种西瓜，就是集市上有一般农民家庭也舍不得买。幸亏有一年我们大队里种了几亩西瓜，在西瓜成熟的时候，我们家分到了四个大小不一的西瓜。试想当年，一亩地麦子只能收三四百斤的光景，那西瓜也就长的不怎么好。可即使这样，我还是高兴地直流哈喇子，不断地用手去抚摸那诱人的西瓜，恨不能一口把它们吞进肚子里。本来去分西瓜时，母亲是拿着一个大口袋去的，我天真的以为会分许多，可到了地里，看着一堆堆的西瓜，队长在旁边指挥着，会计则一家一家地过秤，谁都甭想多拿一个。队长说了，这次分瓜时，队里直接把瓜秧都拔了，所有的瓜一次性分到户家。不论大小成熟与否，按人头分。就这样，母亲背着四个西瓜领着我回了家。
回家后，母亲挑了一个比较大的瓜洗了洗，然后用刀切开，分成好多份。我和弟弟在旁边早就馋得不行了，那边母亲还没分完，我这边已经吃了两块，根本没有听清母亲还在说着什么。父亲在旁边看着我和弟弟的吃相，不由哈哈大笑。原来我和弟弟都是光着身子呢，吃西瓜时从嘴里淌出来的西瓜水先是滴到肚皮上，然后顺着肚皮往下又流到小鸡上，再由小鸡滴到地上。看着我们身上流下的几条西瓜水印，母亲以及姐姐也都笑弯了腰。我和弟弟则也跟着大人们傻笑，边笑边用手呼啦嘴，这一下弄的脸蛋子和肚皮上全满了，惹得大人们更是笑得喘不上气来。
第二天，天气热的连知了都懒得叫了，家里喂的大黑狗趴在树荫里吐着长舌头，呼哧呼哧地喘着。家鸡也长着嘴，用脚在院子里刨出一个小坑卧在里面。我和弟弟躺在铺在地面的凉席上，但还是热。我不由地想起里屋的西瓜，便央求母亲吃西瓜。母亲笑骂着我们，说狗嘴里存不住干粮，吃去吧，吃完了就不惦记了。于是我和弟弟欢快地跑到里屋，挑了一个最小的自己弄开吃起来。母亲和父亲在午休，根本没想到我们吃的西瓜还没有熟。剩下的两个西瓜母亲坚持说放两天，并哄骗我们说还不熟，放两天再吃就没事了。好不容易挨过了三四天，终于母亲经不住我们的央求又打开了一个西瓜。本来我急不可耐地想吃西瓜，可不知怎么，当我闻到西瓜味时却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于是一下子跑到屋外，任凭父母怎么规劝，我也不再看西瓜一眼。当姐姐拿着西瓜来诱惑我时，我吓得直接跑出家门。那一年，我因吃不熟的西瓜，而吃伤了，从此再也不馋西瓜。
就这样过了几年，我已经上小学了。又是一年夏天，此时的农村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说吃西瓜吧，只要你想吃，你可以拿钱去买，也可以用粮食去换。夏日里，村里几乎每天都有赶着地板车来卖西瓜的。母亲用麦子一次就换了七八个大西瓜，然后招呼着家人吃，而我则习惯性地继续躲出去。可这次还没等我迈出门去，就被父亲一把逮住，硬是逼着我看着家人吃西瓜，让我从旁边闻味。那个难受劲就甭提了，胃里翻江倒海，我几次挣扎都被父亲摁住了，当时我对父亲的意见简直大了，好几天都没有理他。即使这样，接下来只要是吃西瓜，父亲就会出其不意地把我摁在一边，他们吃我则在旁边看着闻着。直到有一天我对父亲说，我不难受了，你不用再抓着我了。后来，父亲又采用同样的方法，先是逼着我咬一口，咬两口，吃一块……直到我又能吃上甜脆可口的西瓜。想起这件事，我打心里感谢父亲，要不是他也许至今乃至此生可能就与西瓜无缘了。
长大后我才知道，在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像我这样吃东西吃伤了的现象很多，有的吃点心吃伤了，当然是因为点心变了质舍不得扔掉；有的吃肉渣吃伤了，当然是炼油时肉未熟；有的吃鸡蛋吃伤了，当然是鸡蛋臭了舍不得扔……那年那月的那些事，虽早已成为过去，却仍时不时地冒出来，尤其是在我吃西瓜的时候，以及看到饭店里剩下一桌子饭菜的时刻。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浪费可耻，节约光荣。如今，处处事事厉行节约的春风已经吹遍祖国大地，光盘行动、打包回家、节约有奖等做法，更是让老百姓从心里由衷地叫好。那年那月那些事不再，现年现月这些事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