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香味
2022-01-03抒情散文王怡云
冬天的香味冬,看起来冷冷的,可它的怀抱,却是暖暖的。那些瓜果米豆,在它温暖的怀抱里,默默酝酿着,散放着自己的香味。想起儿时冬天的香。那时,家乡红薯多。母亲在烧地锅做饭时,常常会把红薯埋在地锅下的灰里烤。在滴水成冰的日子里,我放学归来,冻得手……
冬天的香味
冬,看起来冷冷的,可它的怀抱,却是暖暖的。
那些瓜果米豆,在它温暖的怀抱里,默默酝酿着,散放着自己的香味。 想起儿时冬天的香。 那时,家乡红薯多。母亲在烧地锅做饭时,常常会把红薯埋在地锅下的灰里烤。 在滴水成冰的日子里,我放学归来,冻得手脚麻木地进屋,母亲就用木棍从灰里拨出早已熟透的红薯,拿在手里拍拍灰,递给我。我双手捧着暖手,然后小心地揭开顶部的焦皮,随着升腾着的热气,那香甜味,一股股地向外冒着,直入我心。我那因寒冷而缩成一团的身心,在那一刻,慢慢地舒展开来。 红薯不只是可以烤着吃,还可以蒸着吃,煮着吃,只是拿起来感觉有些粘软,香气也散漫。我还是喜欢吃烤红薯,揭开焦皮的刹那,那腾腾的暖香,熏得人,沉醉。 母亲知道我的喜好,所以那时候,她的烤红薯的香味,总是抚慰着我那颗怕冷的心。
花生也可以埋在灰里烤。烤熟了的花生,被母亲从灰里拨出来,性急的我,顾不得烫,伸手抓起一个,“啪”地一声捏碎壳,剥掉,把焦花生豆放在嘴里,“嘎嘣”一声脆响,那股焦香味,就散放出来了,我一下一下嚼着,可劲嚼着,那积聚的香气,浓得,连外面刀似的寒风闯进来,也吹不散。纵是你的心里存有再多的怨气,它也会给你冲淡。 那年冬天的一个傍晚,风,寒得刺骨。邻居两口子吵架,男人吵,女人闹,孩子吓得直哭。母亲过去,说这个,劝那个,无济于事。最后,母亲强拉着一家三口到我们家的火盆边取暖。母亲捧出她新烤的花生,边劝说着二人,边“啪"、”啪“、”啪“地捏着焦花生,剥给孩子吃。那孩子”嘎嘣“、”嘎嘣“、”嘎嘣“地嚼着,嚼着嚼着,孩子有了笑靥。 浓浓的香味,在周围弥漫着,男人紧绷的脸,慢慢柔和了;女人阴沉的面容,转了晴。大家一起剥着,吃着烤花生,说着笑着,再有那迭起的“啪”、”啪“,“嘎嘣”、“嘎嘣”的响声来伴奏着,那场面很是温馨。
最让孩子们兴奋的,是爆米花的香味。儿时的冬天,最喜欢听的声音,就是“呯”的一声巨响,那是爆米花的爷爷,打开了炉盖,让玉米开花的声音。紧随着那一声响,爆米花的香味,如潮水般,像四周涌去,瞬间,香透了整个村庄,香透了孩子们的心。 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爆米花是难得的零吃,一个个孩子,把自己浑身上下的口袋,都装得鼓鼓的,然后,呼朋唤伴的,去一个暖和的角落,边吃着爆米花,边玩。在平日,一群半大的孩子聚在一起,难免会有打闹,这个哭,那个叫,让人消停不了。 可当一个个嘴里有爆米花吃的时候,那香味,柔化了他们的刚性,消散了他们的火气。他们说的话,也染了香味;他们的笑声,也染了香味。这时,他们自然打不下,闹不起,和平友善地玩在一起。 有日子过得艰难的大人,舍不得给孩子爆米花吃。可他们的孩子站在伙伴中间,嘴也不闲着,这个给他一把,那个给他几颗,吃得照样很香甜。 冬季里的粥,很养人。而在地锅上,燃烧草木熬的粥,最香浓。 那时家乡的粥,分两种,一种是玉米糁熬的粥,熬时,不妨放几块红薯。一种是五谷粥,各种米豆,熬时,不妨加几颗红枣,添几块山药。
熬粥的食材,大多是自家地里产的,不全时,也不用愁,乡下人厚道,你隔着墙,隔着路,喊一声,这家送来了些这样的米,给那家送去点那样的豆,互通有无。 熬粥时,得用小火,不急不燥,慢慢熬。待米开了花,豆软了心,枣儿展了颜,瓜儿没了筋骨,彼此都相溶相合了,那粥香就飘了出来,若有风儿吹来,你拽一缕闻闻,风也是香的;若有雪花下落,你接几片尝尝,雪也是香的。 这醇厚绵长的粮食香,让人感到踏实,安心。 冬季里,还有茶香,还有酒香,还有冬菜的香……总之,这样的鲜味,那样的香味,太浓太多,我就是笔头再快,也跟不上香味飘飞的脚步。 这香味,与燃烧的草木香一起,和着炊烟,在房顶上飘荡,飘向四方。它是那么柔,那么软,那么绵长,就是再贪玩的孩子,闻到了它,就会像听到了母亲的呼唤,立刻收拾起玩念,回家转。 这香味,就是人世间烟火的味道,人与人之间所有的爱念与情意,都溶于其间。有了这样的香味,冬天就是再冷,那日子,也不觉苦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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