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风秋水润秋晨

　　　
　　清晨，太阳尚未起来。
　　沿着长长的石阶上行，是人工湖的堤岸。堤岸优美沉静，如恬淡的少妇在晨风中安坐。方格的地砖是淡粉色的，细细的刻纹描绘在它的四周，似乎是人为的修饰，也似乎是为一种特定的目的。沿堤岸向上瞄过去，会看到各种各样的绿植。高高低低的树，贴近地面的小花小草。树的枝有疏有密，因了树种的不同，展示出各自不同的姿态。玉兰树依然是最美的，舒展了圆润的叶片欢笑着，似乎秋风扫落叶的日子并不会来，也似乎苦寒还在很遥远的地方没有起程。
　　湖面很宽，抬头望去的地方有大桥小桥，也有楼群林立。湖中的天鹅悠哉游哉，一会儿昂首，一会儿高歌，一会儿将身子埋进水中。这些天鹅来自外地，经了风，驾了云，乘了高高大大的飞机而来。它们在这里安居乐业，陪人们度过春夏秋冬，悠闲的像一只只白色的小舟荡起在这碧波之中。
　　与湖面相接的地方，早霞开始爬上天空，秋水与长天一色的样子，虽没有孤鹜起飞，却也是画般美好。诗人眼中的晚霞是恢弘的、壮丽的，而此时的早霞却略显娇嫩，怯怯的像个即将出阁的姑娘，头顶了红纱的盖头偷偷地巧笑。那有些浅白的天空大概就是她的新郎了，正面带微笑一本正经地候着，单等锣鼓一声便会带了她飞马离去。
　　桥面上已经有了大小车辆，一排排地穿越而过，在红霞的衬托下映出淡淡的暗影。也有闪着红光的自行车，伴着挪动的人群缓慢地滑行。早起的人有的手里拎着早餐，有的肩挎皮包，在桥面上匆匆而聚、又匆匆分离，很有些水分子之间的碰撞。
　　霞在空中布开，片片飞红中嵌着少许的墨色。藏在里边的太阳像极了一个燃烧的火球，正努力挑开云的束缚。金黄的光线抻成长长短短的丝棉，闪着亮旋转着，似乎想穿越又似乎只是萦满人们的眼眸。湖水被映成了红缎，熠熠闪烁。湖面上荡起的涟漪层层散开，在渐起的秋风中荡漾着。天空的白渐渐地迷漫，眉目传情中仿佛在牵了早霞的手畅笑。
　　天鹅大概也看到这一幕情景了，它们抬起头来，更大声地引吭高歌。
　　风从遥远的地方吹来，扫过清凉的湖面，一点点地滑过肌肤，穿过黑发，鼓动起长长的触及脚面的长裙。高跟鞋停止了敲击，鼻翼停止了呼气吸气，在太阳即将升起的刹那，一切的思与想都定格给了静谧。静的水，静的光，静的人。
　　太阳慢慢地向上升，早霞如殷红的碎片不断地剥落。桥面上的车桥面的人更加灵动了，如朦胧的镜像忽然间就被打碎了似的现出了真身。在摆脱了云的裹挟之后，太阳终于跳了出来，让鸡蛋黄一样的俏丽挂上了天空。于是，刚才印入眼帘的一切更加清晰起来、明了起来——滚动的汽车轮子，自行车筐里搁着的大小物件，行人手里提着的包裹，桥两岸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建筑物，以及远处墨绿色的山峦，都呈现出一种别样的韵致。
　　湖水也灵动起来，荡在湖面上的红光在渐渐地隐去，使得湖水越发清亮、清澈。藏在湖底的黑鱼白鱼轻快地游动着，用它们的头拨开水的阻挡，在嘴巴的一张一合中呼吸着新鲜空气。湖底的水草显出了深绿色，舞动着腰身与湖面上的浪花嬉戏。
　　堤岸的小菊花、一串红个个伸长了脑袋向湖中张望，似乎羡慕鱼与草的打闹，也似乎家族般的温馨与快乐在滋长蔓延。花们有的长在褐色的土壤里，有的被栽种在黑色的塑料盆里，碧绿的叶、艳丽的色，在晨光的映照下散发出阵阵的清香。
　　一时间，人成了晨里的物，物成了晨中的景。
　　晨光中，原有的寂静被打破，喧嚣和呐喊成了一天的开始。桥上跑动的车更多了，行走的人也更多了。大家精神十足，虽不是箭步如飞，却也是匆匆忙忙。
　　太阳终于褪去了最后的红晕，高高地挂上了树梢，如换下红装的新娘显得更加妩媚。早霞也不再羞红了脸儿，她慢慢地散开，化成片片白羽飘向了碧蓝色的天空。而天空也似乎等待已久了，它咯咯地笑着，越加清朗了。
　　光像一群飞舞的蛾洒满了大桥的栏杆，建筑物的屋顶，和人们的衣裙、眉眼。脚下的地砖越发红润了，在嬉笑声中变换着晨光里的模样。长长短短的影子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带着露的芬芳夜的清凉缓缓地移动着。堤岸上坐着的老人此时有的站起了身，有的依旧在安闲地坐着，看秋风和秋水凝成了一种风景。
　　秋风总是很惬意，优雅的像个爱美的女子。在吹过了整个夏天之后，它彻底变成沁人肺腑的东西，清凉地扫过人的全身，如水般晕开。站在这样的风里，你不用特意想什么、做什么。
　　遥遥的有香气袭来，如《红楼梦》里“花香袭远醉秋千”一般，袅袅娜娜地钻入人的鼻翼——那是野百合的香气。这些花原本卧在阴凉的地方，这会儿仿佛才睡醒了似的打着哈欠，呶着嘴巴，斜睨着周围的一切。香如水般漫开来，娇而不媚，幽幽地如同素面女人口里纳出的气息。深深地一吸间，昨日的烦恼，前日的不安，世俗尘埃中的种种也就随着它烟消云散了。
　　耳边有了湖水的哗哗声，有了人的呼喊声，有了风拂过树稍的沙沙声，伴着湖里唱累了的天鹅成就别样的风采。湖水更加碧绿了，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出勃勃的生机。秋风吹醉了一池清水，吹醉了堤岸赏景的人。朦胧中，美已渲染了整片天地。
　　提裙走下石阶，看人们在身边滑过，如鱼穿行的感觉便仿佛乘了风一般飘向了的远方。一日之计在于晨，秋风秋水中，秋晨竟然是如此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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