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洪水冲走我的家园

　　九一年夏，洪水肆虐。村里的北涧、东涧，一改往日的含情脉脉，野兽般地咆哮起来。涧水暴涨，滔天的巨浪一个劲地狂扯着涧堤。
　　病闲多年的大堤，再也经不起洪水的撕咬，瞬间变得千疮百孔、满目疮痍。村民们自发组织起来，带上编织袋、铁锹、木棍、绳索等物，奔向大堤。我们学生不管是小学生、中学生、抑或大学生，悉数混编其中，上了前线。
　　几千米长堤，多处渗漏，情况紧急。村民们两人一组，每组负责百米涧堤的安危。我和大李领了任务，开始忙活起来。我铲来泥块，见着渗漏就堵，可泥块刚挨着边，就被洪水冲跑了。我再铲再堵，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渗漏不但没有堵住，反而有加剧之势。大李说，这样堵没用，应该从水的上口堵。他说着，拿了个编织袋，装上泥块，纵身一跃，跳到湍急的涧水中。波浪层层叠叠，汹涌而来，猛击着大李的头部。大李眼睛无法睁开，只得眯缝着，一手抓着岸边茅草，一手摸索着洞穴，将编织袋堵了上去。洞穴堵住了，可另一处又危急了。
　　不等大李上岸，我也用编织袋装了泥土，就往水中跳。奇怪的是，我的衣领被人牢牢拽住，动弹不得。“不能下去，水深流急，很危险的！”是大李的声音。我一楞神，大李挺着强悍的身体，又跳到了水中。“傻楞什么，快把编织袋给我。”我如梦初醒，立即把手中沉甸甸的编织袋递给大李。很快，渗漏又堵住了。如此三番五次，我们负责的河段排除了险情。大李一头倒在地上，喘着粗气，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微笑。“小郑，我先歇会儿，你负责看守大堤。”“好哩。”我爽快应了一声，便在百米长堤上巡逻起来。
　　约摸半小时，大李翻身而起，神色慌张得很。我好生纳闷，“有什么问题吗？”大李指着涧水说，“你看，洪水正值暴涨，水位却突然下降了？”我说，“应该是洪水消退了吧。”大李说，“不对，是上游决堤了。”他说着，一溜烟地往上游奔去。我不相信，一路跟着大李跑了过去。
　　跑了五百米，眼前白浪浪一片，上游大堤跨踏待尽，洪水如脱僵的野马，吞噬了农田，奔向了村庄。此时，再把村民组织起来围堰为时已晚。大李一边呼喊着，一边像离弦的箭，射向村里。等我跟进村子，大李已是扶老携幼，把老弱病残的村民转移了出来，登上了制高点。回望村里，洪水一泻千里，冲毁了我们的家园。
　　村民平安了，大李积劳成疾，倒下了。由于洪水的围困，大李医治不及时，最终离我们而去了。人们为了纪念他，把家乡的北涧、东涧改名为北李子河，东李子河。在国家和地方政府的支持下，李子河得到了彻底的根治，河道变宽了，围堰浇筑了混凝土。李子河的水清了，静谧了，滋润了家乡的田园，给百姓带来了富庶和快乐。大李的故事被人们传诵，李子河的清澈流进了人们的心坎。
　　201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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