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小屋

　
　　小区落成前我们住办公室，没过多久单位就催我们搬走，我们嫌要搬往的房子窄，上下楼的路灯经常是坏的，晚上回去常摸黑路，窗外的猪圈时时飘来淡淡的粪味，要不是单位出房租，我们根本就不想答应。
　　主人家见我有顾虑，就把闲置的公用客厅给我隔半间，这样我就放弃了那间12平米的向阳屋，而住进这个新隔的9平米小客厅，这样可少沾点粪臭味；再说我一人住，家具只有几样床上用品，洗漱工具，几本书，这屋子也够用了。
　　小屋也有小屋的好处。以前我们两人同住一间办公室，每次两人起居时隔很大，半夜鼾声此起彼伏，成为相互影响，彼此极为不便。这里虽说每隔8分钟屋后过一趟火车，但听惯了，门前有一条大河，但相隔了几条街，水声是闻不到的。这种相对安静的地方，很适合我读书和休息。
　　我们都家隔几十里，周末才回去，有时还轮值班，故有事没事就泡在单位当网民，恰好工作也跟网有关系。网上累了就回小屋看书，我抓紧读《水浒传》，圆我去山东济宁游水泊梁山未成行的遗梦，我用重读该书来弥补。发现施耐庵善写人，把人写得形态各异，鲜明生动，但章回体格式不出新，读到后来就烦了，嫌累，未卒读。换读《三国演义》，喜孔明足智多谋，喜矛盾中写人物，在斗争冲突中展现人物性格和精神风貌的笔法，更喜战争史诗场面的气势之恢宏。
　　有时也写日记，记感悟，思考定格不少的事情。事情是需要冷静的思考之后再定格，更需要独特的角度，才会有新鲜的思维。我们离开家，才知道想家。离开女人，才更加想那些包括初恋过的，倾心钟情过的，也含现实中偶遇的，萍水相逢的女人。这些女人时时荡我心魄，充我脑际，平我烦乱，解我忧寂，也可以说，这些情绪塞满了我们的空闲，打发了我们的无聊，使我们度过了空寂的时月，迈向了生活的前路。
　　这么说时，一个优雅的女子就走过我门前，她神态自若，羞羞涩涩。我们的缘遇也悄然滋生了，从彼此的眼神，举止，都有感应的成分。这些默契，投合，巧遇，常常发生在楼角，路道，街口，饭馆，河道……
　　月黑无风之夜，河水静流。两岸青山墨黑。周末的夜晚，我们相遇河堤。相互惊讶。你咋没回？你呢？工作。家远。一问一答。凝视夜空，面朝河水，初秋风凉，我们不禁打个冷颤，然后挨着坐下。眼下的这座城，有一半还是草地，房屋稀稀拉拉，人丁寥寥无几，这令我们都孤寂。我们相视一笑，更靠紧了。这时夜渐浓了，山峦变暖，河水也温柔了。我们漫谈，忽叹起时下的生活来，唉，何时是尽头呢？
　　夜色里的这个女子秀发飘逸，脸庞清晰，全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这个女子漂亮热情，优雅闲逸，更有志趣和发愤，这在这个养尊处优的圈子里，实属难得，给人一股催人奋进的力量。我们说这世上还是女人坚韧，尤其面对困厄，她们以柔克刚的特性就充分展示了出来。这个女子第一次来单位办事，就见其羞涩，随后她多次来找机子查资料，再后来每次路头路尾相见，她开始有意躲闪我。我有点好奇了，想找机会说话，却顾及一些异样的目光。一次天下大雨，我们隔在食堂，我没带伞，食堂老板提供的塑料雨衣无济于事，她见状就让我钻进了她的雨伞。一路她若无其事，我却有些不安，总感觉前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为了避雨效果，我们几乎是并肩而行，我说真不好意思了，她一点也不惊讶，说没什么，其实在那一刻，她还是有一丝紧张的，尤其是路经她办公楼前时，分明就有些妒火的热辣眼睛，似乎要穿透我们的灵魂。
　　城市抛在我们身后。河水是静静的。我们止了说话，静享夜色。突然，彼此呼吸急促，好像要发生点什么，这时天边轰隆雷响，雨点说下就下，我们赶紧起来，迅疾地跑开，消失在夜色里。后来我想，咋没有一起跑呢，她淋了雨没有？我以当年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去。可是，事实就是这样，过去的无法重演，也无法重新安布局，只有立此存念了。
　　这个女子后来如愿考入市城一家单位。那天，我因事外出未归，当我回来，她已一声不响地走了，没留任何只言片语和联系的方式。
　　我在小屋里常想到她。觉得她没走，我们经常在小屋相聚，那晚避雨不知怎么我们跑到一处了，就在这屋子避的雨。此梦境很长，内容模糊而充盈，缓冲了我的孤寂，增添了我的力量，强化了我的信心，度过了我的难捱。今天，那一排猪圈早拆除了，原地矗立起一排巍峨的楼房，我也搬进了自己的新宅，那段日子，那间小屋，却永远地留存在我心空，经久不散，愈来愈浓。
[ 本帖最后由 梁星钧 于 2011-4-28 00:03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