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坐在我前面的她

　　我真的很佩服她。我看着她，她的头发，乌黑的头发，还有白皙的脖子。我在心里轻轻对自己说了这句话。她肯定听不到我说这句话，她弯着腰低下头认真做题，安静的样子。她经常保持这个姿势。我能听到笔在纸上摩擦的声音，沙沙声，很好听。好象我也听到了她的心跳声，很匀称，像海上的波浪。 　　她坐在我前面，就是这个学期搬到我前面来的。她个子比我矮点，到我鼻子那，按高矮次序排座，我们成为了前后桌。以前排座是按成绩好坏来的，好的先挑，一般是中间的好位置，差的只能坐在后面了。我能和她成为前后桌可以说是缘分。我要感谢缘分。 　　她是来我们班复读的。她是我的学姐，师姐，如果高考顺利的话，她应该坐在大学教室里听老师上课了，可现在一下子成为了我的同学，还是前后桌。命运就是如此，发生一些出乎人意料的事情，把两个很遥远很陌生的人拉到了一起。就比如我们俩。但正是这些意外的出现，使一些原本没可能的事发生了。又比如我们俩，缘分让我们走得更近了，还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刚来那天，我没注意她。那次有好几个同学插到我们班来。她不是很出众，相貌一般，很一般。当时里面有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我的眼光当然放在她身上了，忽略了站在旁边低着头的她。但现在，我不这样看了。我开始佩服敬佩起她来了。她其实是最漂亮的，心灵最美，笑容最美。一个人的心是美的，她的外貌可以忽略，心灵美远远超过外表美。我是这样认为的，也是这样看的。
刚开始，我没和她说话。她是女生，当时的我们都很保守，不敢轻易跟女同学说话，特别是像她这样的复读生。而且那时的我很腼腆，像个女孩子一样，跟女孩子一说话就脸红。实话告诉你吧，当初我看她就像看姐姐一样，对她很是客气很是尊重。她很少说话，她喜欢做事，埋着头做事低着头做事。这是她给我的第一印象。我有点怕她，因为她的脸上有沧桑感，有成熟感。她这个人有点神秘，内心一定有不少故事，我不敢轻易靠近。我只能坐在后面默默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有时她突然转过身来不知道干什么，或许不想干什么只是累了转动下身子，活动活动筋骨，我碰到了她的眼睛，她也看到了我。我慌忙移开目光，假装低头想问题，脸刷得红了。其实我什么都没想。我不知道她当时是怎样看我的。我一定很狼狈。我的心都开始咚咚跳起来。 　　后来，后来，时间久了，我们开始说话。时间真的是个奇怪的东西，让两个陌生的人走到一起，还从陌生走到了熟悉。她转过头来问我问题。数学的问题。我的数学成绩不错。她可能从我平时的表现里看出我的数学不错，她问了我一个很难的问题。我思考了一个多小时。但最后我还是解决出来了。她谢了我。我说不用谢的。我们说话那样客气，像两个很严肃的人在谈一项很严重的问题，容不得开半点玩笑，感觉很尴尬。后来我也问她问题，英语的问题。如果你曾经是我的同学就知道，我的英语成绩不怎么好，不然我高考会考出更好的成绩来，现在的我也或许会是另外一个样子了。她耐心地回答我。我感觉她的知识很渊博，比我渊博多了。我奇怪，她那么好的成绩怎么高考没考好还要跑到我们班来复读呢。我们班是重点班，她的成绩不错插到了我们班。当时学校有个规定，那些高考成绩好的如果复读可以进像我们这样的重点班，为的是日后能考出更好的成绩来。学校在这点上可以说很人性化。 　　在一次次的交谈中，她给我透露了她的心思，她高考为什么失利，还有她现在的心情。她说高考前她跟一男孩谈恋爱，把心思放在了上面，以致最后没考好。她还说，那男孩高考考得不错，上了个不错的大学。我问，那你们现在的关系怎么样了，还有联系了吗？她抬头。她看着天花板。我看到了她眼里的忧郁。她的眼睛湿润了。我提到了她最不想回答的问题。但她还是回答了我。她很信任我，不然不会给我讲她的过去。她说她跟他分手了，是他先提出来的。他在大学里有了新女朋友。她很伤心。她说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哭了，哭得很伤心。她说她一个人躲在没人的地方，双手抱膝哭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时眼睛都肿了。每个人碰到这样的事情都会伤心的，况且她是女孩子。女孩子在感情面前是脆弱的。 　　看着她，我不知道说什么。那时的我没碰到有关感情的问题。那时的我很单纯，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整天拿双单纯的眼睛看周围的世界，每天的生活就是学习学习，从不知道失败的爱情是怎样的滋味。我想安慰她，但说不出口。我说过我在女孩子面前很腼腆，像个傻子一样。那时的我就是傻子。如果是现在我准会说些安慰的话让她开心起来。但当时是当时，不是现在。 　　那个晚上，我没睡好。我在想她给我说的话，想她那双忧郁的眼神。我很少看到一个人有如此忧郁的眼神。这眼神太绝望了，太痛苦了，太恐怖了。在这种眼神里，好象看不到光明，全是黑暗。几年后，当我迈进大学的校门时，我经常看到这样绝望的眼神。大学里是爱情的天堂，当然也是地狱。爱情的分分合合是常事，那些爱情的失败者当然痛苦了，痛苦的表情当然露在脸上和眼里。曾经有一次，我也尝过如此痛苦的爱情。那时的我的眼神也是绝望的，甚至比她还绝望。但她没亲眼看到过。因为她不在我身边了，不和我前后桌了。 　　有了几次接触，我们之间的交谈不那么拘束了。有时，我还能看到她脸上的笑容。笑容在她脸上是稀有的，像夜晚开放的花朵，至少在我看来。她的笑很好看，很耐看。我看了想到了夜晚开放的花朵，那么鲜艳，那么娇嫩。我说你的笑很好看，很有味道。她有点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讲出如此大胆如此诗意的话。但我确实讲了，当她的面。她笑笑，说，有吗？我说真的。 　　我发现我开始喜欢上她了。我骗不了自己。喜欢一个人是微妙的，但我还是捕捉到了我内心的变化。尽管她不美，与班里其他女孩子相比，她属中下游。但我真的开始喜欢她了。我喜欢看她了，看她的头发，她的背影。我看的最多的还是她的背，后背。我一抬头，首先看到的是她的背。瘦弱的背。如果站在远处，看风中的她的背真的感觉一阵强风吹来会把她吹得飞起来。我真想伸出手去摸一下，感觉那是什么感觉。但我没那样做，我不敢，她也不允许。有时一天没看到她，我的心就乱了。她会出什么事呢。后来她跟我讲她病了。我急忙问现在怎么样了，好些了吧。她点点头，她说没事的。我说要好好照顾自己，学习不要太累了。 　　我把我的喜欢藏在心里。我怕直接跟她说，一是我胆小，二是怕她再受伤害。我不想看到她受伤害，不想看到她眼里的泪水。那时的我还小，不怎么懂事，很多事情都难负起责任来。她也跟我说过，她怕再受伤害了，如果再次受到爱情的伤害她会崩溃的。当时听到她说这句话我心里很难过，很沉重。 　　我本想找个机会跟她单独说说，说说我的心理话，顺便把我对她的喜欢也说出来。但时间过得真快，像一直奔跑的兔子那样，一晃就到了高考时间。那是个人人都紧张的时间，我当然不敢分她的心。我不想她考不好，看到她落榜后痛苦的表情，我想看到她顺利走进大学的校门，露出灿烂的笑容来。她脸上的笑容太少了，要是多几次多好呀。那段时间，我也沉浸在学习中，我真的成为了一个疯子，看书做题的疯子，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花在学习上。她和我一样，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帮助一起欢笑一起为做不出题目烦恼。中午，别人去睡了，我和她两个人留在教室里看书，讨论问题。我俩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我们能感觉到对方的声音在教室里流荡。 　　最后，她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四川大学。我也进了一所比她差点的大学。我们顺利走过了高考这座独木桥。我们是幸运的。可是，过了独木桥，我们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生活在了不同的氛围里。我们两个人的距离很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远得我难以听到她的声音，一年也难得看到她的面容。有好几次，我托同学打听她的消息，但都没消息。我有点难过。我经常一个人走在校园的小路上，或躺在床上看我们的毕业照，上面有她，她在第一排，蹲在地上。看着她，她的眼睛，还有垂在肩膀上的头发，怀念我们俩在一起学习的情景，那么亲切，那么温暖。可现在，温暖突然离我而去，没半点痕迹留在我身边了。 　　现在，我出来工作了，整天忙碌。我没她的任何消息，同学也没有。但我经常想起她。不知道她是否会记起当年的情景。会记得她跟我讲她的经历的情景吗？会记得转过身来看我时我慌忙低下头假装想问题吗？还有她那双忧郁的眼神。我是忘不了的。忧郁的眼神只属于过去，属于那个青涩的年代。我希望现在的她快乐幸福。一个人最想要的也最需要的是快乐，没有快乐的生活是残酷的。快乐陪伴我们一生，如幸福陪伴我们一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