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废旧品的小吴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1:45 编辑 <br /><br />收废旧品的小吴
　　　　　　　　　　　　　　【文/杜永生】

　　第二小学开学后，在逼仄的巷道内，每天早、中、晚都可以看到一辆三轮车停放在西楼楼下。这是一辆电动的三轮车，明显地，可以看出，这也是一辆收购废旧品的专用车。至于车主长的什么样子，多大年龄，我一直留意但没见到过。

　　昨天下午下班后，这辆车已早早的停放在这里。车旁站立着一对年龄三十来岁的夫妻，男的身着旧军裤，老旧的衬衫，胡子拉碴，但一头的寸发却也显得精神，女的穿着一件发白的紧身的牛仔裤，皮肤黝黑，手里拿着厚厚一本书，像是字典。他们一直朝着学校的大门张望。我骑车经过时，发现三轮车里有一个破旧的煤气灶头，还有零星的报纸杂志。我忽地想到，家里的报纸已经堆积的很多，该清理出去了，就停车问：收报纸吧。见我一说，男的立即转过头来，面带笑容：收啊。你家在哪里？他一说话，我就听出，是亳州口音，也随口就答：就在这楼上，我先把车停好，马上跟我上楼吧。男的显得很高兴，一个劲地说着：好！

　　不消五分钟，我从学校院内出来，这个时候，在他们的身边又多了一个小男孩，孩子一定是他们的儿子。孩子显得很兴奋，从他们的对话中，我得知，孩子今天的成绩测验非常好，手里拿着的卷子哗啦作响。他的母亲则始终用手抚摩着孩子的头，沉浸于一种愉快而满心的氛围里。我走过去，对他们说，现在上楼吧。

　　男的立马从车厢里拿出一个塑料编织袋，急忙地问，报纸多吗？我说，多。你最好带上两个。他忙不迭的“哦，哦”。我居住在这幢楼的六层，我几乎是一转身就到了二楼二单元的楼梯口，而他则显得很慢。我对他说，我家在六楼。随后，老样子，我一步三个阶梯，不几下就上了六楼。打开门。进了屋子，习惯的脱去外装，换上大裤衩，光着上身。等我抱出第一抱子报纸堆放在门前时，他才气喘吁吁的上楼。边大口喘息，边大声说着：“你上楼的速度真快，我都爬得呼呼喘”。我说：“习惯了。”我就这样来来回回的抱出六抱子报纸，他低着头将报纸一摞一摞的往编织袋里装着。还不时的问我，你在国土部门上班吧。我听着，嗯嗯呃呃。“看你这个身板，一定是当过兵的了！”我说，在部队十几年了。他抬起头，表情显得自豪，说：“我也当了三年兵呢！”见他说也当过兵，仿佛一下子就没有了距离，不过，我还是剀切的说：“居然当过兵，上个楼还喘息未定呢。那你怎么收起了废旧品了？像你这样应该可以做其他更好的活计”。他没及时回答，只是埋头把袋子装好。开始称重。对于他没及时回答，我也没在提及，心想，他的境况也许不想让人知道吧。

　　打了两次秤。每次称重，他都将秤钩子钩连在编织袋的中部位置，使劲的拎起。这个时候，他的手臂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一手拨动着秤砣往后赶，一手紧紧的抓着袋子，秤杆平平甚至后倾，这才捏住秤砣的麻线高声对我说：喏，一个是五十三斤，一个是四十六斤，一共是九十九斤。说完，他反而乐了：“这么巧，九十九斤。”随即，他边从裤兜里掏钱，边说给你五十元吧。我说再找你五毛吧。他笑答，不用了。

　　他将袋口紧了又紧、束了又束。我递上一只烟，他迟疑了下，用手接着并没点燃。我说，进来坐会吧。他摇头并表示谢意。我说，都是当过兵的，干吗这么忸忸怩怩的？进来坐会吧。见我这么一说，他进屋时，准备脱鞋。我忙制止：“只要进我家的，都不要脱鞋子。”他琐了下眉头。坐在沙发上，我们开始聊天。并知道了他的一些情况。

　　他姓吴，今年三十一了，二十一岁退伍。在家也种植了四亩多农田，但生活始终处于贫困中。也曾在南方打工两年，但没有任何积蓄，后来就拎泥桶，尽管每天有五十元的收入，但不稳靠。妻子是他的小学同学，没有手艺，种植农田的收入只够糊口。而真正干上收废旧品这活是在四年前。原先是在滁州市内，但收废旧品人多，一天也没有多少收入，后来，听说这里收废旧品的人少，就转战这里，情况很好。每天基本上有稳定的五十元的收入，孩子已经九岁，念二年级。是去年从老家的小学转过来的。同时，爱人也从老家来了，平时跟着一起忙忙，但每天要按时接送孩子上下学，他在这里收废旧品已快三年时间了，也很喜欢这里。现在租住三角塘老城区内的一处房子，每月支付一百三十元的租金，日子还算平稳。现在手里也有了积蓄，想着多干上几年，就在这里安家，结束候鸟般迁徙不定的日子。

　　对于他的这种经历以及想多干几年在这里安家的设想，我由衷赞叹。这又是一个素朴的愿望。我主动把手机号码留给了他，并要求今后遇到什么困难就给我电话，他很高兴。我们说着说着，就过去了半个多小时，这个时候，他倏地想起楼下的娘儿俩一定等得焦急了。我说，你从窗口跟他们打声招呼吧。他起身，看着光洁的地面还是有些犹豫，我说，没事的，你去说声吧。他轻手轻脚的去了阳台，对着楼下的娘儿俩喊了声：“马上下去”。他转身告辞，我送他出门。对他说，你把楼梯上的自行车一块带走。他瞟一眼自行车说，可以，但我要给你多少钱？我说，车子是我女儿上初中时用的，现在她上高中后也不再骑，就送你了，只要简单的修整下就可以骑。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我连忙制止，催促着他赶紧搬下去吧。

　　小吴第一趟是将两大袋子报纸以一扛一拎的方法送下楼，第二趟是来搬自行车的。期间，我的门一直开着。他搬自行车时，冲我喊了声“老班长，我下去了”。我笑笑，递给他一包“黄山”烟，他直摆手，连连说：“不可以”。我故作嗔色：“老班长给你的你还敢不要！”与他紧紧握手！他的手老茧厚实也很有力，我分明看到他的眼眶里渐渐潮湿起来……（全文2165个字，于09年9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