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有感迟子健

　　知道有迟子健这么个人已经很多年了，但很少读她的东西。偶尔读到，也没有记住什么。后来知道她和我一样，也出生在1960年代中期，也于1984年毕业于师范学校，也当过老师，就格外注意她。没读多少迟的东西，但并不妨碍我对迟的了解。我对一个艺术家的兴趣永远不只在他的作品。何况迟是一位女性，气质又相当不错。但迟绝对不在所谓的美女作家之列。说迟是美女作家，是在骂她。我必须这样定义迟子健：像肖红和张爱玲一样，是一位作家。她感觉，她思索，她写作。最重要的是，她创造。 　　要我说出迟子健一部或一篇作品的名字来，真是很为难我。2002年的一本《天涯》上，有她一个中篇，名字里好像有一个词叫鱼鹰，有一个词叫酒鬼。我不记得是“酒鬼的鱼鹰”还是“鱼鹰的酒鬼”。我读过，且是读完的，里头死了好几个人，有侦探小说的悬念。前不久我还读到她一个短篇。《一匹马两个人》。也是写死亡的。看来，她对死亡很感兴趣，也很有研究。迟的父亲不满五十就死了，丈夫又刚遭遇车祸。她不理睬死亡，死亡却要缠她。我不知道她这两个小说是不是在她丈夫走了之后写的。 　　好几个评论家谈到迟的小说，都非常推崇她对悬念的设置，而这恰恰是我不爱读她小说的原因。当然，也是我的小说始终走不出去的原因。也许真是我对小说不合时宜的理解害了我。我不喜欢偶然性凑得太齐的小说，比如鬼子那篇为人称道的《瓦城上空的麦田》。我觉得一个小说太在意技巧会减弱语言的分量。我比较喜欢靠语言和感觉站住的小说，像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和杜拉斯的《情人》。 　　我喜欢迟子健的散文。因为散文实在是不需要什么技巧。心不在技巧，自然就在语言和感觉了。没有技巧，流淌的就全是真，全是情，全是美了。她的《鲁镇的黑夜与白天》，我读了好几遍，味道依然地好。那些感觉，那些场景，那些想象，都是被纯而美丽的语言带动的。在这一方面，迟子健的文笔跟我喜爱的另一位女作家陈染有些近似。我很早就感觉她们也有着近似的生活态度。后来读到各自的日记，证实了我的感觉。只是迟更多情一些。迟出生在与俄罗斯很靠近的漠河，就是成了名的今天，也没离开那里。可以说，迟是自然的女儿，乡情的女儿。 　　看看迟子健，想想自己，我真是自愧弗如。我想，除开才气，肯定还有别的因素，比如对文学的爱的分量，执著的程度，比如人的命运和作品的命运。我相信一个作家是有他的命运的，一个作家的作品也是有它的命运的。 　　我与迟子健天各一方，而且从未谋面，在网上读她的日记，感觉她就是我的一个同桌，一个朋友，一个姐妹。她日记里的许多观点、感触、感觉，与我日记中记录的很相象，比如对生存环境的忧虑，对吸毒和卖淫等社会问题的看法，对足球的理解，对孤独的体验。读迟的日记，感觉特别的人性，特别的亲近。读到迟2001年1月17日的日记，我落泪了。“昨天我和姐姐弟弟坐着姐夫的车去给爸爸上坟,我给爸爸买了纸钱和酒,妈妈如往年一样,亲自下厨,为他做了下酒菜：鸡块和鱼。天气很冷,但太阳却很明亮,爸爸的坟因为撒满阳光,给人一种安详感。我启开酒,将酒淋到坟头,唤他来喝。我们每年来给父亲上坟,从来没有哭过,我们还当他活着一样,喜欢到了那里跟他开几句玩笑。”迟的日记让我想起了我的亡故的父亲，想起了我与我的兄妹给我父亲上坟的情景。 　　从迟子健的日记里知道，她有一个姓黄的丈夫。是个官员。2002年初夏在青城山，听脚印说黄是一个县委书记，已经在“五一”大假中遇车祸身亡。黄结过婚，有一女，前妻也是车祸死的。黄是一个好人，老实忠厚，又愤世嫉俗。迟在2001年4月18日的日记里写到她与黄的“可笑”：她们在北京的越秀大酒店做住宿登记,还掏出结婚证，结果人家看都不看，人家还用打量乡下人的眼光看了他们几眼,嘴角浮出轻蔑的笑容。进了客房迟就埋怨黄不该打电话叮嘱她带结婚证。黄听了显得有些愤愤不平,说当今社会可是真开放啊,这要不是夫妻的话,不是也轻而易举就能住进来了?迟跟黄开玩笑说，真正的夫妻没有来住酒店的,一起来住酒店的多数是情人。黄就说真是世风日下啊。如今黄死了，我不知道迟是如何悲痛的，但我知道她已经从悲痛中走了出来。我多想能读到黄死之后迟写的日记啊。那一定是非常够分量的。 　　我知道迟子健，但迟子健未必知道我。人家是名作家。在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的2001、2002年散文年选和中国散文学会编辑的2002年散文年选里，我的名字有幸与迟子健同书。我相信迟的目光接触过我的名字。毕竟在人文社的两个选本里，我的名字都在排在第一，而且是这样一个百分之百西方的名字。 　　什么时候能与迟子健会上一面呢。愿佛主保佑我们今生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