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文章本天成

天天咳嗽两天了，挺厉害的。他遗传自我的鼻炎，让他秋冬季节很容易咳嗽。一年前在我坚持下我们带他去儿童医院看过鼻炎，医生当时给开了四种药，但是回家后没怎么吃。叶子不给他吃，她觉得鼻炎那东西治不好，吃那么多药对孩子不好，等他大大再说。我对此是不赞成的，却也没有反对。我很少反对叶子，她容不得人反对，至少，容不得我。当然了，她自信她是对的，而我并不自信。或许，她是对的吧，至少，我如此希望，也只能这么希望，不然呢？

叶子给天天喝了咳嗽药水，还给他煮了冰糖雪梨桂圆红枣汤。天天喝了，好了些，也不知道是药水起了作用，还是梨汤。他现在愿意配合吃药了，这让我们轻松许多，不像小时候，他把退烧贴一把把的扯掉，喂他吃药需要一个人按住他，另一个用滴管往里灌。他终归是长大了，懂事儿了。懂事后的他，开始在某些事儿上变得听话，同时在另外一些事儿上开始不听话。“为什么总是听你的意见？为什么我不能说了算？”他不止一次这么反问叶子。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想问叶子，但我不敢。天天敢，但没用，讲道理他不是叶子的对手；叶子讲道理也不是我的对手，但她不用跟我讲道理，她只需要比我更不怕离婚就够了。

岳母周六一早就回家了，她要周一中午才能回来。周日晚上，我跟叶子说：“天天咳嗽，明早上让他吃点清淡的吧。我煮粥，然后给他煎个鸡蛋。”叶子抢白说：“煎鸡蛋是清淡的吗？”她准备了半碗大米和小米，告诉我早上六点钟起床后，先淘米，泡15分钟后放锅里冷水煮，要记得加放油和加姜丝。“算了，就放姜片吧，姜丝你弄不来的。”她想了想说：“知道放什么油吗？”我的眼睛扫视了一下灶台说：“橄榄油。”答对了，这让她脸色缓和了些许：“煮开了，你把它倒进电饭煲里，按煮粥就可以了。”我点头表示了解，又问道：“要加多少水？加到2还是3？”她瞪了我一眼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自己看着办。”

我设了早上六点的闹钟，不过我醒得比闹钟早。加水的时候，加到2我停了一下，又慢慢加到大约2.8的位置。按下煮粥键，回到床上再躺了二十分钟。没看手机，就是闭着眼睛躺着，什么都不想。天天跟叶子睡得正香，并没有被吵醒。我这两天嗓子也不舒服，有点疼，喝了罗汉果泡的水好了些，又从药箱子里翻出了肿痛安胶囊，吃了两粒。翻药箱的时候，发现有一种治疗鼻炎的过期了，保质期是到今年2月。以前我只是单纯的鼻炎，去年还是前年来着，咽炎也来了。记得有一次发烧，浑身不舒服，去医院开感冒药，结果医生说是咽炎，打完吊瓶是晚上10点多。我想着，总有一天，孩子们也都会长大，然后，一个人去医院，一个人回家。

今天早上，叶子还是给天天烧粥，里面加了菠菜和鸡肉。他吃了一碗就不吃了，跟我玩围棋。没玩几分钟，叶子喊了他去房间里弹琴，他不想弹琴，但还是去了，我知道他心里委屈。我下楼去地下停车场开自己的电动车，然后到楼下等天天。几分钟后，他哭着下来了，跟陪他下楼的奶奶说：“我不去上学了，我不想上学。”老人笑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我接过他的书包放到车篮里，笑着对他说：“咱们不去上学了，去北京，喝小吊梨汤，吃全聚德烤鸭。”他开心了，慢慢止住了哭声。“手抓着里面的衣服，我们出发啦。”我提醒他。他小声又说了一遍：“我不去上学了。”我说：“好的，不去了，我一会跟你老师打电话，说咱们吃烤鸭去了，老师听了也要一起吃，她也不上课了。学校门口小朋友都说，不排队了，不上课了，保安说不上班了，校长也不上班了，奶奶不洗衣服了，妈妈不烧饭了，大家都跑来，让你请客吃烤鸭。”

天天笑了：“不让他们来，让他们滚出去。”笑着笑着又咳嗽了，我说：“不能笑了，会咳嗽的。爸爸小时候有一天也不想上学，比你哭得还厉害，谁让我上学我就咬他。”他问我：“后来你去上学了吗？”我说：“去了，幸好那天我去了，午餐学校里吃的是大鸡腿。”我在校门口停下车，让他下车，抱起他说：“你今天一定要开心啊，爸爸今天要开会，明天给你买糖醋里脊还是白斩鸡吃？”他说：“要糖醋里脊。”想了想又说：“也要白斩鸡。”我亲了他一口说：“还都要啊，小馋猫。”他哈哈笑着，我牵着他的手，送到门口，目送他进校门，然后发微信告诉叶子：“开心进教室了。”叶子没回。

就写到这里吧，倒不是结构考虑，而是没素材了。我现在写字完全是靠天吃饭，下一篇文字会写什么，写到哪儿，我自己都不知道。当然也可以说好听点，叫“文章本天成”。

河蚌赌徒 2020年11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