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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子熟了

2022-01-0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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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子熟了



        傍晚,墩墩指着塑料袋里的杏子问我:“这是啥?”“杏子呀!”“上次吃的咋是硬的?这个好软呀!还这么大。”看着鸡蛋大小的杏子,我向墩墩解释:这是树上自然长熟的。
        树熟的杏子,软香甜,没有一点酸味儿,轻轻一掰立即两开,一兜汁水,棕色的杏核会告诉你杏核眼的样子,把两个杏核对尖角,平放,似乎是一道犀利的眼神给你讲故事。

        杏树林里玩大的孩子,对杏子有特殊的记忆。什么麦黄杏啦,什么大鸡蛋杏啦,什么小蜜大蜜杏啦……能说出一大堆名称,自然是本村的人能听懂。从开花到成熟到来年杏芽出,一季花开,一季杏子熟,一季一季地走过岁月的河。
        春来花开时,一排排的杏树,花重重,红花带粉,粉花带白,空气中飘散着花的香,整个村庄淹没在杏花之中。有远道来的养蜂人临时住在杏林旁边的场上。简易的帐蓬,简单的炊具是养蜂人的家。我们关注的是那一排排的蜂箱,低矮的长方体的箱子,蜜蜂飞进飞出,养蜂人头戴草帽,帽檐下围了一层纱,猜是怕蜂蜇的缘故。弯腰敲打着蜂箱,傍晚收工的时候,大人闲聊天,小孩儿看着从蜂箱取出的东西,直咬手指头,目不转睛地凝视,换来养蜂人的赏赐,只记得一块一块儿的雪白的蜂蜜,忘乎所以的伙伴们,吃完杏花蜜钻杏林,开始玩各种游戏。
         姑娘们爱花,拉树枝闻花香,芳香的海洋里留下伙伴们的欢声笑语。还有一个惨忍的做法:剥开花瓣儿,看看小杏子多大了。这一剥,这一朵花是废了,手上的余香也成了刽子手的证据。
        小小村庄,不足四百口人,每家按人头计算,能分到将近二十棵杏树。高矮不一,两三年重新轮流,杏树的主人不停变换,每一棵树上杏子的味道大家都知道。杏子长到指头肚那么大的时候,就会有意无意地剥开吃,软软的白色的杏仁核儿,像一个小小的爱心形状,一肚子透明的水,我们的玩法是把玩小小的杏核,玩够了,冷不丁在谁的脸上猛一下挤出来,顺脸开花,恶作剧的结果自然是打闹,也从未玩恼过,互相的。等到杏核变硬了,外面的果肉也开始变酸,酸掉牙的那种。写这几个字的时候,牙缝里都会产生酸水来,也想起来治“牙硬”(酸倒了)的方法,咀嚼杏叶,一嚼一吐就好了。等到杏子发黄的时候,特别是麦黄杏熟得早,就会寻思着怎样吃到嘴里,自然也吸引了外村的小伙伴。趁人不注意就会爬到树上摘,捋下一地杏叶。看杏的孩子们就会变着法地吆喝了。村里一个婶子家分到好吃早熟的杏,她从树下经过,树上一片稀里哗啦的拽摘捋的声音,一看是一群外村的小孩儿,这婶子一声不吭,看到孩子们的兜兜装得差不多了,就朝着树上说:“下来吧!还不熟类,酸着呢,下树慢点,别摔着!”都说这婶子对小孩儿们太好!遇到这种情况,也有人开始骂的,小孩们慌里慌张从两三米高米的树脖子处蹦下来,有扭到脚的,有脸上挂花的,有挂烂衣服的。小孩儿们上树纯粹是起哄,也吃不了多少杏。都说桃饱杏伤人,杏子吃多了容易流鼻血,这是很多人都经历过的。很早看过一篇文章,说杏子里有抗癌成分,抗白血病。文章无法找来,想必也不科学。看杏子的主人是可惜杏子没熟,小孩们吃的没有扔的多!
          等到杏子熟透的时候,采摘可是费一番功夫了,能用手摘的尽量用手摘,有人把树下的地犁一下,有人抻开一个床单儿,树上有人拿着细棍儿敲树枝,摇晃树,树下有人接住。碰到熟得很的杏子,落地就烂。小叔摘到几个又大又软的杏子,叮嘱我跑回家送给牙掉了的奶奶吃,结果装兜里,拿出来时,抓的就是一把杏泥儿。
          熟透的杏子不好储存,所以大家都会提前一两天采摘,过夜就变软。摘太早的话,酸味没除去。送人或是拿到会上卖,一篮的黄澄澄的杏子被装上架子车。
        吃不完的杏子,除去果肉,就只留下杏核,小孩子们常用来玩“爪子儿”的游戏,比砸碎了的瓷碗底儿好玩多了,那需要打磨成大小相同的样子,需要去空园里捡拾。这是吃完杏子现成的。数一数,两排,一排十个小土坑儿,一个坑里放十个杏核,我们土话说是“走窑儿”,石头剪刀布决定谁先走,抓一把子儿走,一个坑里放一个,隔一个空坑儿算赢,赢的人抓完相临坑的子儿。走到到最后,谁的杏核多谁赢。这是我们一直乐此不疲的游戏。
          树上没有杏有树叶的时候,爬树楼,藏瞎呼是我们的最爱的游戏。杏树大多低矮,女孩子也能爬上,看谁上的高,看谁站的位置别人够不着,被摸到的算输。一次,我上到一个软绵的树枝上,双脚挂空,腋窝有被撕裂的疼痛,伙伴虽然摸不到我,但是我也坚持不住了,向同伴妥协,帮我下树,危机解除,自动认输。好长时间不敢爬树,也不敢告诉大人。有月光的晚上,我们还会跑到树林里玩,也搞点小恶作剧玩儿,学怪声吓人。
        儿时的一个伙伴能捏一个腰,反身向下,软软地弯成弓形,脚和手着地,“四蹄”走路,长长的马尾辫儿从头上垂下,发尖扫地,嘴还能叼起来放在地上的花手绢儿。这个游戏一直是我羡慕的,从来做不到。
          春风裂石头,万物复苏,杏芽破土而出,细细弱弱的小苗,扒开土,两瓣杏核挂在根两边,像两只耳暖扣在脸上,忽忽扇扇,让人想起猪八戒的两个大耳朵 。伙伴们在树下寻芽,挖出,带点老娘土,捧手里,种在家里的小花园或者土墙上,期待长成杏树,特别是认为好吃的杏树下,那得一遍又一遍寻找杏芽,找到了一棵,小心移出,好像寻找到一个美丽的梦,尽管从没养成杏树,却执着如初。
          曾经,远在外乡的老表叔来家做客,看了村庄的整齐的街道和周围的果树林,连声称赞:你们这儿简直是神仙住的地方!哦,我原来也是神仙一枚!
         五一节,带着孩子们返乡,寻找童年的痕迹,还能找到几许影像,杏树林早已经没有踪影儿,到了一定的树龄,都笼了,不再结果,只有被砍伐的命运。
          眼前这树熟的杏子,我再找一回当仙女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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