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之行

      有个姐姐1957年从北京调到长沙，在那里待了快60年。姐儿俩十多年没见了。一个孙外甥，在长沙念大学，今年大二。俩亲戚在那里，去的因由和动力都充足。于是，启程！
      姐弟相见，少年老年，他乡故乡，话题无尽。谈往日，少年时期的京城旧事：说未来，晚年岁月的养生法门。孙辈的学校在长沙高校集中的学士街，他当导游，带着看宿舍，逛校园；在那里的“簋街”吃饭。满眼晃动着矫健和敏捷；跳动着活力和色彩。
      岳麓山曾经去过，这次是见识杜甫江阁和久负盛名的天心阁。成都有杜甫草堂，长沙就该有杜甫江阁。他晚年漂泊在长沙：并且死在湖南。诗人冯至写过《杜甫传》，1962年还在《人民文学》发表小说<白发生青丝>,写的就是杜甫在长沙的故事。
      唐朝大历三年(768)秋天，杜甫从四川动身，顺长江东下。投奔好友衡州刺史韦之晋。他从江陵（荆州）经公安、竟陵，到潭州（长沙）向南去衡州。他到衡州，韦之晋调潭州，履新赴长沙了。杜甫调转船头，返回长沙，他到长沙，韦之晋急病亡故。到处碰壁，投靠无门，杜甫困在长沙。他生命的最后两个年头在长沙。长沙生战乱，他驾舟去郴州投靠舅父崔伟，途中洪水围困死在耒阳县境。
      杜甫（712-770）河南巩县人。被称作诗圣，潦倒一生，漂泊一生长沙是他悲剧的终场地。在长沙，先是以舟为家，寄居湘江水上；后来才租了江边一间阁楼栖身。他称作“江阁”。在长沙一年多，创作50多首诗。脍炙人口的《江南逢李龟年》：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是在这里最后的作品，是他一生的压卷之作。
      水上岸边，他成了渔民的邻居和朋友；他在鱼市上卖草药，也用草药给渔民治病。渔民们接受和维护这个异乡人的家庭。还结识了新朋友苏涣。苏曾是江湖闯荡客，后考进士当了官。到江阁和杜甫饮酒谈诗，十分投机。惺惺相惜，当有唱和之作，唯传者甚少。
      长沙纪念杜甫,在他居住过的旧址修建杜甫江阁。是功德无量的善事。湘江东岸靠江临街，一组仿古建筑。主楼四层，南北伸出走廊，廊内立石，刻杜甫诗作，称诗碑廊。值得称道的是楹联，楼上楼下，正门侧门，有门必有联。说历史、评人物、状景观、品韵味。尽在联中。
      纪念诗圣是文化。“文化”只能”搭台”，台上的戏才紧要。高阁四层，二楼给杜甫；一楼卖旅游商品，三楼四楼是会所。登楼西望，岳麓山、橘子洲都在眼底。橘子洲放焰火，此处隔岸观火，位置最佳。票价100元。白天可见洲头昂昂然高大的伟人头颅，南向迎风破浪。橘子洲如它的身躯，在江上击水向前。对景生情，想起曹阿瞒的诗：“神龟虽寿，”
      二层东门有联：
      诗穷而得圣，草堂江阁同千古；
      才屈不逢时，杜甫贾生共一哭。
      上联是长沙和成都平分诗圣的声誉。下联是拉贾谊“陪绑”；“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皇上没忘贾谊，所以“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俩人都是体制内外流的，都命途多舛。杜甫的愿望“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尽欢颜！”而今有高阁，也有广厦。
      城市里多有纪念先贤的建筑，那时称“祠”。北京广安门里就有几座。报国寺旁是顾亭林祠，往东三四百米长椿寺对面畿辅先哲祠。春秋两季聚会祭祀，表达人们的尊崇敬仰。传承先贤思想理论，传播道德精神。传染社会人群。扶正祛邪。都是搭台，剧目有别。
      天心阁是历史名胜。是长沙旧城的一座城楼，连着一段城墙。抗战期间1938年长沙发生著名的“文夕大火”，古城变废墟。天心阁成瓦砾。现在看到的是1983年重建的。北京有类似的明城墙遗址公园，是自己拆剩下的“劫余”。
      天心阁三层，一楼供奉文昌帝君和魁星，墙上是历史上湘籍状元的名单。二楼展示湘籍名人事迹。有几位对老北京文化的形成有功劳。当过明朝大官的李东阳，住什刹海。写过不少关于北京的文字。据说燕京八景是他给起的名字。清朝陶澍，宣南诗社的创立者，陶然亭的常客。还有道县的何子贞（以书法著名），带头募款修了顾亭林祠。看这些人格外亲切，像在长沙碰见北京街坊。  
      在天心阁公园里，有一组纪念抗战英烈的建筑：崇烈门、崇烈塔和崇烈亭。崇烈门说是抗战胜利后蒋介石陈诚张治中等带头捐款修建的。蒋中正题写的牌匾。是一座四柱三门石牌坊，两副对联，正中：“气吞胡羯，勇卫山河”。两旁：“犯难而忘其死，所欲有甚於生”。上联的意思是：为国赴难，奋不顾身，舍生忘死；下联的意思是：有时理想比生命重要。对联赞扬了抗战将士勇于战斗，勇于献身的精神。 牌楼曾毁于文化大革命，这是按旧照片重新修建的。
      无论新建还是重建都是我们的时代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