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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十 年

2022-01-0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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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次在读到苏轼的《江城子》时热泪盈眶:“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对结发妻子的思念,远不是此刻身边的红颜知己朝云或者他人能够取代。千里外孤坟虽在,但衷肠难诉,当初的郎情妾意不再,十年,多么漫长的思念。
    读过林语堂的《苏轼传》,欣赏他面对世事艰难的坦荡和宽厚,他知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时古难全”,但在面对和妻子短暂的缘分这事上,他的《江城子》彻底击败了被林语堂称为“不可救药的乐天派”的形象: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爱情,是人类交谈的首要话题,是最珍贵的消费品,人的第一疯狂和人性的最后一道防线。有人这样说。
是的,任谁,都在青春年少时向往爱情的圆满,向往爱人的体贴和忠诚。苏轼和妻子王弗结婚时,王弗才十六岁。到二十七岁王弗去世,结婚整十年。十年的恩爱没有像沈复记录有《闺房记乐》,但《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夜记梦》一词却足够抵得过他《闺房》一本琐琐碎碎零零总总的爱情记载。《江城子》写于熙宁八年(1072年),离妻子去世又是整整十载。十年的朝思暮想,十年的牵肠挂肚,让双方“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这样的沧桑形象里,揉进了作者十年来宦海沉浮的痛苦遭际,揉进了对亡妻长期怀念的精神折磨,揉进十年的岁月与体态的衰老。哪怕梦里依稀,还能见到“小轩窗,正梳妆”,但“物是人非事事休”,二十七岁的女人,该是红颜正盛之际,却不管不顾他的孤独和寂寥,残忍地撒手而去,怎样的记挂和不舍都不为过。
十年人生,起落无数,不变的是对故去的人的怀念。但能有这样的怀念,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有这样一对我熟悉的夫妻:丈夫懦弱,妻子强势,在大龄青年的紧迫之年匆匆选择了对方结婚生子。男人对女人的无奈,女人对男人的不屑,使他们双方的父母都无能为力。孩子入学以后,两人依旧这样在心理上互相较劲,甚至孩子的教育,男人也无法插上手。我们无数次劝女人:要相信他能行的,他不行你也多帮帮他,慢慢会好的。但夫妻相处,外人真的很难知道。他们依旧是冷落落的一对。不幸的是,今年,女人突发肾衰竭,去世了。我们在哀悼她的早逝,想念她的尽职时,也不由想说:她的十年婚姻,是否太不值?十年的埋怨和争吵,十年的叹息和无奈,是否也是她致病的原因之一?她的离去,留给他的,不知道是哪种思念和牵挂,不知道是否也有苏轼那种心痛心酸又踏实幸福的思念?
    十年,人生的几分之一?最初的十年懵懂,最后的十年糊涂,中间有几个这样清醒的十年可以享用?若有十年爱情,那是上天的恩赐,感恩上苍,及时享受这最珍贵的消费品,因为它的时限实在太过有限。没有爱情,那又何妨?寻找富足的人生体验,一天一天地过,一年一年地享受,十年十年地消磨我们短暂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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